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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杏花少女词锋好不锐利,玉面阎罗被抢白得十分难堪,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显得相当后悔。

  不知道是他自知做错了事呢?抑或另外有所顾忌?他除了尴尬地赔着笑脸外,一点老羞成怒的表示也没有,这时连连低头叹道:“唉唉,我真糊涂,糊涂极了。”

  南面那名身披浅绿披风,两肩绣有水仙花的少女仰脸微哂道:“糊涂?嘿,鬼才相信,萧少主不过是因为吃干醋罢了!”

  玉面阎罗听了,装出一种被冤屈了的神情,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着,轮流望着四女,目光中虽露出求饶之色,口中却未再分辩什么。

  杏花少女瞥了他一眼,恨恨地又说道:“教主的‘百花玄阴功’,功成旦夕,眼下所欠缺的,就只一颗‘玄阴金丹’。这位青城女侠,一身内功已臻上乘火候,且芳年正值三八花信,一切均符合于教主采练金丹的要求,黄花闺女虽然不难罗致,但像具有这两项条件的玄阴真身,舍了这位女侠,放眼当今武林,何处再找第二位?”

  桃花少女婉叹道:“尤其是今夜的巧合——”

  杏花少女恨声道:“谁说不是?教主曾经说过,女子年华进入花信之期,除非两情相悦,春情甚难达到巅峰境界,勉强从事,金丹之功效,势将大为减色,难得今夜女美男俊,双方又系素识,虽不能断定彼等在爱恋之中,但人非圣贤,男女间真正的友情毕竟甚少,双方纵属正派门下,心底暗蕴慕恋之情,总是在所难免,再藉极乐散之助,俟其情盈,蒙以本教百日香,保持其情感现状,飞书教主降驾,金丹取得,便可大功立成。”

  说到此处,恨意愈浓,手指玉面阎罗,切齿接说道:“教主说,一旦百花玄阴功练成,别说区区一名七星堡主,就是剑圣复活,再加上天山游龙,任他们三奇联手,也将不是他老人家之敌,那时候,他老人家便是天下第一人。而现在,功亏一篑,千载难逢的奇遇,被你举手之间破坏得干干净净!”

  桃花少女低叹道:“我们四姊妹,也真命薄——”

  杏花少女杏眼一红,接口道:“不是么?我们四姊妹眼看即可由分坛‘花令’,超升为总坛‘花妃’,并可各获一面‘长春符’,按符令便可以:‘任情行事,永赦不死’!”

  桃花少女叹着补充道:“与花后分庭抗礼!”

  水仙少女仰脸漫声道:“水仙向往的则是符令的最后一条:‘可拒教主之幸,可凭符随时召幸教主以下之少主,花郎,金蜂,银蝶’!”

  其他三女听了,同声幽幽一叹,芳容均油然现出怅怅若失之色,玉面阎罗至此也脸色微变,表现出真正的惶恐不安之状。他搓着手,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好几次想开口,胆子却始终壮不起来,因此话到嘴边,每每又咽了回去。

  好半晌之后,他才咬咬牙,挣扎着低声道:“四位姊姊,都是我不好,我们——我们可以再来一次么?”

  他说话时系面对桃花少女,桃花少女嘿了一声,没理他。他避开杏花少女,又将眼光移向水仙少女,水仙少女仰起了脸,而海棠少女则不待他目光到夫,即将粉脸扭向了别处!

  最后,玉面阎罗无可奈何,只好向杏花少女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杏花姊姊,还是求你做做主意吧!”

  “再来一次?”杏花少女嘿嘿笑道:“可以吗?哼,你真说得太天真了!本教极乐散的威力你不是不知道,他们要是凡夫俗妇,早就虚脱了,再来一次谁人受得了?”

  说着,微微一叹,又道:“所以说,这种事难就难在可遇而不可求啊。”

  桃花少女冷冷接口道:“第二次就是成功了,势必损及真元,而功效也仅有七成左右,教主明察秋毫,一旦发现阴丹有异,严究起来,反而是弄巧成拙,到时候谁有胆子蒙住不说?”

  玉面阎罗目光在秀眸紧合的迷娘玉容上瞥了两眼,强隐下一股贪婪之色,忽然抬脸朝四个少女低声神秘地道:“四位姊姊也许抱怨得太早呢!”

  杏花少女杏眼一瞪道:“你是指什么?”

  玉面阎罗又朝地上瞥了一眼,、极有自信地低哼道:“这位青城迷娘,年届三八花信,且出道已非一日,艳名满武林,如说她仍是黄花闺女之身,谁能相信?”

  杏花少女嘿了一声道:“萧少主这样说,可有什么根据?”

  玉面阎罗也嘿了一声道:“根据虽然没有,但依常理推想,大概也错不到哪儿去!”

  杏花少女怫然不悦地道:“哦,你说没有错就错不了么?哼,莫名其妙,要推责任也不是这么个推法。你比教主如何?教主自创百花教以来,闺女不下数百,你呢?假如她不是玄阴真身,教主为什么要连下三道金令?你敢说教主看走了眼么?”

  杏花少女声色俱厉,玉面阎罗连忙赔笑道:“当然不敢,杏花姊姊别认真,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杏花少女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玉面阎罗低头想了一下,忽又抬起脸,在四名少女脸上分别投了哀求的一瞥,然后收回目光,低声嚅嚅地道:“求求四位姊姊,这样好不好?我们现在只带这位女侠一人回去,将另外这小子毙了,回去就说只碰上这位女侠一个人,这样不就没事了么?”

  杏花少女哼了一声,玉面阎罗忙接着又求道:“只要四位姊姊为我担待一次,姓萧的敢指天为誓——”

  杏花少女打断他话头,仰脸微哂道:“好了,好了,萧少主,别再说下去了,杏花干脆告诉了你吧,我们四姊妹什么事都好商量,就是这件事万难从命。”

  说到此处,放落视线,芳容一沉,又道:“萧少主,我且问你,假如依你的吩咐做了,虽可蒙蔽教主一时,但你知道的,我们五人今天之所以追踪到此,全因一招勾魂那姓阎的老鬼在我们分坛附近徘徊了好几天,好似有所图谋,虽经你直言一招勾魂可能是为因发现了你,但坛主仍不放心,亲蹑老丑鬼之后,一直到达那家客栈,坛主回来后,除了布置一切外,并一再交代说:北上房也有个年青人,眉目俊秀,且似身怀某种神功,千万一并拿他回去。这些话你少主当时听得清清楚楚,如今若只带回一人,你叫我们怎生向坛主回复。”

  玉面阎罗嘴角一扯,杏花不待他开口,忙又接说道:“其次一点,也有矛盾,假如教主追问起来,我们若说遇见的只是这位青城女侠一人,教主一定会反问:那么你们为什么要用极乐散呢?你们不知道这是我的人?你们不知道极乐散的用途和威力?抑或因为你们自忖合五人之力还制服对方不了?萧少主,请你替我们姊妹几个想想吧!”

  玉面阎罗似已早就备好辩词,杏花少女话市说完,他便立即强笑着低声道:“是的,是的,杏花姊姊设想详尽,顾虑周到,实在令人佩服!”

  “不过,咳——”他干咳了一下,又道:“依愚下之意,这事也并不尽如杏花姊姊刚才所说的那样严重。首先说教主方面,这位青城女侠名排三老之后,在中原武林中,名气甚大,推说我们五人不敌,并不为过。如果诸位姊姊想做得慎重一点,不妨来个苦肉计,请那位姊姊先刺我一剑,那么,诸位姊姊就可推说见我身已负创,事急无奈,才这样做的,只要我们五人立誓不漏只字,教主还能怀疑什么呢?”

  说至此处,抬脸巴结着又强笑道:“杏花姊姊,你说是不是?”

  杏花少女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玉面阎罗又咳了一声,这才挣扎着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坛主方面,地下躺着的这个小子,虽然一表非凡,不啻人中龙凤,但是,你们坛主她是教主的人,教中规戒森严,她纵有心,也绝不可能以身试法,图一时之欢,而不惜拼步‘梅’‘兰’两位坛主的后尘!”

  微微一顿,压低声音,但语气中充满诱惑地又道:“再说萧某人我,自人本教以来,蒙教主错爱,投效时日虽短,却能平步青云,跻身教中五少主之一,地位和权力,皆不算太低,如由我暗地里向她关说一声,我是总坛的人,来日方长,今后报效牡丹分坛的机会,敢夸一句,多的是,你们坛主心智玲珑,我相信,她绝不至不赏给我萧某人一次小小的情面。”

  四女互瞥一眼,但谁也没有开口,玉面阎罗误以为事情大有转机,一步不松地低声接着说下去又道:“所以说,现在的问题便是四位姊姊答应不答应,只要四位姊姊点点头,我刚才已经说过,请四位姊姊相信,姓萧的人绝不是负心之人。”

  桃花少女轻咳一声,玉面阎罗只好住口。

  “是的,萧少主说得不错。”杏花少女仰脸漫声道:“我们坛主是教主的人,她纵有意,也是力不从心。不过萧少主可忘了另外一件事,坛主为人,一向赏罚分明,大家都知道,牡丹分坛二十四花,她最疼宠我们四个,她这次交代,有她的用意,她虽不会以身试法,我们四姊妹难道也——?”

  杏花少女说至此处,眼光一掠地上司徒烈挺秀的俊容,粉颊微微泛红,倏而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北面那名身披淡紫,两肩分别绣着一朵海棠,始终没开过口的少女,这时干咳一声,领住其他三女视线,递出一道后语,然后开口道:“天也快亮了,我们好走哪。”

  其他三女漫应一声,四人分成两组,迅速俯身抬起地上被点中穴道的司徒烈跟青城迷娘,朝玉面阎罗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飞登北城墙,眨眼消失不见。

  这时约摸四更左右,月影西斜,夜风侵体生寒。

  四女一走,空地上便剩下玉面阎罗一人,他孤零零地呆立着,浓眉聚煞,目凝凶光,脸色十分难看。

  他就是再笨,也听得出刚才杏花少女的未尽语意,这是他最感难堪的地方,他想不到以他在百花教总坛少主的身分,竟不若一个无名小子更能赢得牡丹分坛四名花令女郎的芳心!

  “贱人,淫货!”他恨恨地低骂道:“谅你们也不敢怎么样,放开这一回,以后只要有机会,一旦老子请得教主的‘逍遥令’,老子舍命偷出教主的‘神仙和合散’,首先便到‘牡丹坛’来找你们这四个货,好叫你们几个贱货,一个个脱阴而死!嘿嘿,老子见机而作,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老子会坐着等死?嘿嘿,老子连师父七星堡主都敢叛了,老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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