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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双掌震两川朝身旁双凤分别瞥了一眼,双凤均是偶然一声冷笑。

  双掌震两川勉强又打了个哈哈,笑说道:“三位请进内舱奉茶如何?”

  “兄弟们!”大头怪汉且不接腔,却掉脸叫身旁的两个怪汉冷笑着讽刺地道:“人家孙局主是武林中公认的双掌震两川,咱们兄弟,均在被震之列,今天晚上,你们两个都嚷着有好买卖,只有我大头曹方,心惊肉跳,知道不是好朕兆,兄弟,我说怎么样?”

  另外那两个断臂缺腿的怪汉,只是不住地冷笑着,四只眼睛,贪婪地死钉在蓝关双凤身上。

  双掌震两川一见来人话锋不是路,脸色又变,再跨一步,二度抱拳笑道:“孙某人这个匪号,全系一班江湖的戏谑之乐,孙某人怎生担当得起?孙某人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止今天这一次,别的不敢夸口,但一些江湖礼节,自信尚无不到之处,三位只管开口,只要孙某人能力够得上,无不遵命照办!”

  站在双掌震两川的立场上,这番话,可算得上是仁尽义至。

  可是,大头怪汉却冷笑着扬脸反问道:“孙局主,兄弟们开了口,您真的出得起么?”

  双掌震两川,脸色大变。他,一声轻啸,跟着向中舱一击掌,舱内,一条黑影飞窜而出。来人身材矮小,身悬金背弹弓,正是四镖师中的神弹胡飞。这时,胡飞手上端着一只安着锦座的黑漆小盒,落身双掌震两川身前,恭恭敬敬地,双手献上漆盒,然后一躬而退。

  乱石滩头上,巫山三残默默地互望了一眼。

  双掌震两川打开盒盖,自里面取出了一块三寸见方,黑得发亮的铁牌,高擎右掌中,向乱石滩头微微一照道:“此为家师之黑符,惟望三侠赏脸……纹银五百两,不成意思……来人啦!”

  舱内跳出四人,每人手上捧着一只沉甸甸的大红封袋。

  这时,乱石滩上的巫山三残,突然不约而同地仰天哈哈狂笑起来。

  这一阵笑,江面上的气氛,整个为之一紧。

  双掌震两川,伸手背后,微微一挥,四镖师,一递眼色,鱼贯人舱,不消霎眼功夫,再度出现舱面,这时,四人分别将自己的右手摸在自己的兵刃和暗器,情势已演变至一触即发。

  司徒烈暗忖道:“一麟双凤的武功到底如何,今夜十有八成是看得到了。”

  三残笑毕,抬头朝舱面上望了一眼,仍由大头汉子开口,他阴阴地道:“巫山十二峰,均在两川之内,单你孙局主的双掌,也就尽够了,又何必再招出这面鬼脸黑符来?……嘿嘿嘿……老实说,我们三兄弟若是知情识趣之流,也绝不会落得今天这种残肢败体的惨相,人不伤心心不毒,姓孙的,明白告诉你,我们三兄弟,埋名荒山,业已十年之久,十年后的今天,既敢露脸江湖,别说一面鬼脸黑符,就是黑符主人亲身到此,我们三弟兄的目的不达,一样不肯活着多退一步!”

  双掌震两川,果然脸厚,竟然能稳住气,又问道:“三侠究有何求,孙某人可得与闻?”

  大头怪汉哈哈一笑道:“两川督抚吴大人,于三四年前,曾经和东北黑道上的朋友们完成一宗交易,一颗夜明珠,十条人命。这件事,别人容或尚无所知,但可瞒不了我们巫山三个无所事事的残废人。这些年来,对于那颗珠子,吴大人很可能玩厌了,而我们几个,荒山无聊,正好藉此把玩消遣……孙局主,这么美好的月夜,把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不是一件坏事!……孙局主,你说可是?”

  “什么?”双掌震两川异常讶异地道:“夜明珠?”

  “哈哈……局主的做工真好!”

  “假如吴大人真有那么一颗珠子,它也将在敞局的保护范围之内。”

  “这样说来,”大汉阴阴一笑道:“孙局主颇有意思跟在下三兄弟切磋一番了?”

  “除了那颗珠子,三侠可有磋商余地?”

  大头怪汉用手一指蓝关双凤,暧昧地笑道:“如以这一对美人易之,亦无不可。”

  双掌震两川勃然狂怒,断喝道:“姓曹的,你可知道这两位姑奶奶是谁?”

  大头怪汉,哈哈笑道:“蓝关双凤,渴慕久矣……哈哈,姓孙的,吼什么,你又怎知她们两个不想换换口味儿?”

  双掌震两川,一声狂吼,猛然腾身而起,扑向乱石滩头。跟着,搜搜搜,连串的衣袂带风之声,蓝关双凤,以及威武镖局的四位镖师,神弹胡飞,飞镖步准,铁笔柳永,银剑花子虚,也均纷纷亮出兵刃,如流星划空,纵上滩头,分四面将巫山三残团团圈定。

  巫山三残,嘴角噙着一种不屑的阴笑,仍然赤手空拳地静立原地,一动不动,对众人的涌身扑到,视若无睹。

  巫山三残本是异姓兄弟,老大叫做大头金刚曹方,老二叫做独臂追魂常伦,老三叫做单腿索命余中。这三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探花大盗,早年由于作恶太甚,为青城糊涂史将老二老三各断一肢,老大溜得快,幸免于难,但因荒淫过度,染上恶疾,以致头部肿大,双腿肌肉却逐渐收缩,成了现在这副怪模样。

  “大头金刚”,“独臂追魂”,“单腿索命”,是武林人物以后为他们取的绰号,以前,人人都喊他们探花三蜂而不名。

  三残自遭挫之后,足有十年之久,隐匿于巫山十二峰中,苦练绝艺,未曾涉足江湖一步……上次在蓝关,司徒烈见鬼脸婆向青城迷娘问起青城糊涂叟,在到了草桥,碰到丐帮三老之一的神机怪乞,偶尔谈及,怪乞虽然也不知道糊涂叟是迷娘何人,但却为他将巫山三残,过去的采花三蜂的历史详细说了一番……所以司徒烈也就知道了巫山三残不是好东西,较一麟双凤犹有过之!……现在,他一看三残的气派,就知道三残各有绝艺在身,一麟双凤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至于四位镖师,如果冒昧出手,更是白饶。

  司徒烈告诉自己:一麟双凤虽然该死,但可不能死在三残手里,更不应该死在今夜。于是,司徒烈故意打了个阿欠,自语道:“瞌睡死了……该睡啦。”

  他懒洋洋地探身下舱。镖伙们,挤在舱门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乱石滩头上的风云变化,谁也没有注意到司徒烈的擦身而过,当然更没有人注意到司徒烈舍紧张的生死搏斗而不看的反常行为,尤其是他那份安闲从容,本应令人大起疑心,可是,由于乱石滩头上的情势已演变至一发千钧之局,以至被众人在不知不觉中忽略过去。

  片刻之后,一条修长的黑色身形,自最后一条江船的船尾,有如轻烟一缕,悄没声息地,腾身而起,委眼间,没于迷蒙的夜色之中。

  乱石滩头上,四位镖师,双凤,一麟,分三面将巫山三残围在核心。

  这时,身材魁梧的铁笔柳永,一合手中双笔,卡托一声问响,一个箭步,跃至三残对面丈许处,沉声道:“铁笔柳永,领教三残绝艺。”

  三残中的单腿索命,手中铁拐,轻轻一点,上前三尺,抬头嘿嘿一笑道:“姓柳的,第一号算是给你挂定啦。”说罢,一阵大笑。

  他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那支二尺来长的判官笔尖业已疾若闪电地点向他的乳下巨阙重穴。铁笔柳永为对方那种卖狂的神态所激怒,笔招出手,喝声着,内功又添两成,笔锋带起一阵锐啸,单腿索命余中的整个前胸,全在铁笔柳永的笔锋控制之下。当下,就在铁笔柳永的那支浑刚判官笔的如削笔尖,堪中未达之际,单腿索命又是一个哈哈,手中铁拐一顿,独脚一旋,人像风车似地,滑溜溜的转到柳永身后,扬掌便切。柳永知道遇上了高手,一声不好才喊了一半,要门让,是不及。只听得,一声惨嚎,双笔脱手,柳永倒地。

  东北角上一声吼,银剑花子虚,剑如银红飞泻,和身扑至斗场。

  单腿索命余中,一笑而退。

  独臂追魂常化,哈哈笑道:“朋友,你只好挂个二号啦!”

  银剑花子虚,两眼喷火,一声不响地,剑演顺水推舟,宛似毒蛇吐信,扬诀助势,疾刺独臂追魂的脐上分水穴。

  独臂追魂,伸出他那只仅有的右臂,轻轻地朝剑身虚空一拂,银剑花子虚的剑尖,立即失却准头,斜向独臂追魂空荡荡的左胁下穿出。银剑花子虚,收招急退。就在这个时候,独臂追魂竟套用了单腿索命刚才那种身形步法,闷哼一声,花子虚步上了铁笔柳永的后尘。

  蓝关双凤,双双一声清叱,便欲连剑而出。

  双掌震两川孙一麟沉声喝道:“两位师妹且慢,让愚兄先来会会巫山高人。”

  大头金刚官方哈哈笑道:“局主,我说你也该出场啦,尽令你手底下那些浑朋友垫死,多没意思!局主,噢,该喊您一声三号才对……哈哈……三号,您对刚才那两位朋友的死法满意不满意?我们是依样葫芦呢?抑或是换个别的花样?”

  “淫贼,你少在孙某人面前卖狂!”

  “淫贼?哈哈哈,孙一麟,你是在骂我姓曹的呢?还是在骂你姓孙的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三丈高处的断岩上,一个冰冷的声音冷冷地喝道:“你们这批狗男女,谁也不是好东西!”

  众人闻声惊顾,只见断岩之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赫然挺立着一位蒙面人。

  蒙面人,一身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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