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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他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稀奇,我老头子还不是同样第一次见到你?”

  鬼脸婆冷笑道:“你连名姓都没有一个?”

  司徒烈哈哈笑道:“有,有,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是的,你的万儿在脸上,我的万儿也在脸上,你叫鬼脸婆,我叫独目叟。”

  “独目叟?”

  “独具慧眼,慧眼独具,专能断人生死。鬼脸婆,像你这样是非不分,一味袒己护短,依我老头子看来,你鬼脸婆名实相符之期也就不太远了!”

  “独眼贼!”

  鬼脸婆一声怒喝,鸠头杖猛抡,朝司徒烈横腰扫去。

  司徒烈自前些日子在少林罗汉堂中经天山游龙老人当面亲自指点了一番之后,不但功力大增,就是临阵应敌的沉稳,也有不少增进。他知道,不论游龙三式如何威猛绝伦。如果拿来硬拚鬼脸婆浸淫数十年,凭以成名的鸠头铁杖,也是万万讨不了好。而且,鸠头杖算得上是一种兵器,对付长兵器,短兵器尚且吃亏,更何况一对肉掌?他也知道,长兵器擅于劈扫,而忌近身纠缠。他若想取胜鬼脸婆,只有铤而走险,拿准火候,以灵巧的轻功配合,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将杖招让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手法,突击对方要害。

  所以,尽管鬼脸婆的杖风如雷,他仍然挺立不动,目光如电,注定扫来铁杖。

  可是,说也奇怪,鬼脸婆的铁杖只扫至司徒烈腰前尺许之处,突又骤然掣回。

  司徒烈虽然不明对方的玄虚何在,却仍哈哈笑问道:“鬼脸婆,你怎的不扫过来?”

  鬼脸婆拄杖冷冷地道:“你的兵刃呢?”

  司徒烈双掌一扬道:“就在这里!”

  鬼脸婆冷冷地又道:“你不会用剑?”

  司徒烈敛容沉声道:“剑?哼,早晚要用的,只是现在还不会!”

  司徒烈说完,心中忽然有所感触,不禁回头朝迷娘和施师爷分别望了一眼。迷娘脸上有纱,他无法看到她的神情。但他却在抱着那柄从迷娘那儿借来而仍未归还的长剑,好像准备接应他的施师爷的脸上发觉到了一股迷惑之色。

  鬼脸婆冷笑一声,双手后掷,一枝鸠头杖,像长了眼睛似地,飞向蓝关双凤身前不足半尺之处,沙的一响,插入地下五寸来深。

  鬼脸婆摔了鸠头杖,双掌一拍,向司徒烈冷笑道:“来,看看我鬼脸婆是否非杖不行!”

  司徒烈大笑道:“鬼脸婆,你傻了。你的看家本领是杖,我老头子的本领是掌,你用杖,我用掌,以长对长,斗起来或有平分秋色之可能。而现在,你要逞强,老夫话说在前头,输了可怨不得人。”

  鬼脸婆更不答话,眼露凶光,一声冷喝,右掌曲指成钩,探手便向司徒烈左肩抓来。司徒烈将‘游龙展’一招掌式略加变化,左掌微招,由上而下,一个矮步滑身,猛向鬼脸婆右肘切去。

  司徒烈自经游龙老人当面指点过一番之后,身手之灵巧,果然大异往昔。

  鬼脸婆惊噫一声,化抓为砍。

  右掌五指倏然弹直,竖并如刀,不换招,不变式,仍顺原势,径向司徒烈左肩砍下。

  鬼脸婆之意,乃想实接一招,试试司徒烈的内力。

  司徒烈见鬼脸婆意欲硬拚,心下大喜。为了机不可失,当下也顾不得泄露本帮的游龙绝学,左掌火速往回一带,双掌微合猛登,一招“游龙吼”,虽然未依原式施展,发出的力道,却是足足十成。

  势成骑虎。

  鬼脸婆除了抽身退避而外,便不得不将下砍的右掌,横向司徒烈双掌迎去。

  通地一声大响,双方各退三步。

  司徒烈的双臂经此一震,酸痛欲折。他知道,大敌当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能让敌人看出真正的反应。于是,他也不去察看鬼脸婆的反应如何,故作从容地哈哈一笑,一个虎扑,双掌再度齐推。这一次,司徒烈表面上虽然显得轻松,但发出的力量,却比第一招“游龙吼”的力量又增了一成。

  他一面发掌,一面哈哈笑道:“鬼脸婆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一时轻敌,几乎闹出笑话……来,再试试老夫这一掌!”

  第一掌,司徒烈以双掌对单掌,而且鬼脸婆是处在拙劣的被动地位,结果也只打了个秋色平分,严格说来,应该算是司徒烈输了。可是,司徒烈补救得法。他能忍,而且忍得天衣无缝,一点破绽也没有。他没有犹疑,他的笑声也很自然。更要紧的,他第二招攻击的很快,完全出乎鬼脸婆的意料之外。

  因为,刚才交换了那一掌,鬼脸婆也并非毫无所损,她右臂酸痛的程度,几乎跟司徒烈的感受一样。当今武林中,像三奇三老,以及施师爷迷娘等一流高手,平常时候,很不容易有着交手机会,其他一般武林人物,在鬼脸婆来说,除了一些知名人士,能受得了她鬼脸婆一掌的,的确尚不多见!

  所以,司徒烈在受了一掌以后所表现的毫不在乎,就令鬼脸婆有点顾忌不安了。

  江湖上,名头愈响的人物,对自己的声名也就愈为爱惜。在某种情形之下,一个武林高手,他担心的,可能不是死亡的威胁,而是一经着色,就永难洗刷的失招之辱。因此之故,对司徒烈的第二招,鬼脸婆的拆应之际,便显得异常慎重起来。

  俗云:一人拚命,万夫莫当!

  司徒烈攻出第二招,完全不计成败,有几分气力便用出几分,而鬼脸婆,则大谬不然,她爱惜“骊山鬼脸婆”这五个字字面上的光辉,虽然这一次她也是以双掌迎上,但总脱不了一种相机行事的“试”之意味。

  四掌接实,司徒烈咬牙又增了一成功力。

  有一点,司徒烈做得很成功。那便是:他用的劲力愈足,他的神态也就表现得愈为轻松,自然,从容!

  这和一般俗手在使力时的那种吐气开声,露牙裂囗的穷凶极恶之相恰恰相反。

  所以,第二招接实,他在退出三步之后,虽然感到胸腔中气翻血涌,头昏眼花,耳鸣心跳,几乎要平空栽倒。但是,尽管他因脱力关系,发觉视线业已模模糊糊,他,仍然朝前平视,同时在嘴唇间维持着一个优雅的微笑。

  再看鬼脸婆,虽然也只退出三步,但那张鬼脸上,却已惊得一点血色也看不到了。

  她朝司徒烈恶毒地打量着,当她看清司徒烈嘴角的那种微笑似乎出自内心,而毫无勉强做作之态后,她皱起眉头,忍着一种很大的痛苦,提声冷冷地道:“独目叟,迷娘,还有这位施大侠,一年之内,我鬼脸婆如在蓝关等不到你们三位,决将踏遍中原武林,向三位分别请教!”

  鬼脸婆说毕,返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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