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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這女人目前有火種子唐漢那小子護著,就算晚輩能降服得住這女人,也無法避免不驚動唐漢那小子。」

  方老頭輕輕哼了一聲,沒有開口。

  「這便是晚輩深感為難的地方!」孫如玉像佔住了理由似的,搶著接下去道:「如果由拿人領獎,演變成一場大廝殺,那就完全失去您老人家當初佈下這著棋子的苦心了!」

  活捉風流娘子向無奇不有樓換取十萬兩銀子,原來是這個方老頭佈下的一著棋子?

  這方老頭究竟是何許人?

  他這佈的又是一著什麼棋?

  方老頭在烤雞上慢慢刷著佐料:「唐漢這小子,我看腦袋瓜子一定有問題,老夫得想法替他小子找個好大夫瞧瞧才行。」

  方老頭這話倒是沒有說錯,火種子唐漢的確是個問題人物。

  有時為別人帶來問題。

  有時為自己帶來問題。

  這位江湖上的浪子之王,最令人頭疼的地方,便是經常不按牌理出牌。

  如像他忽然成了風流娘子的護花使者,便是一個例子。

  正如玉樹公子謝雨燕所說,他並不是個好色之徒,同時也並不是不知道風流娘子岑今佩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他到底為了什麼要為這樣一個女人如此鞠躬盡瘁?

  孫如玉見那隻雉雞正烤得遍體金黃,滋滋滴油,便自動起身去石穴後面搬來了一隻小酒罈,兩隻粗瓷碗。

  酒罈打開,石穴中立即充滿一股濃烈的酒氣。

  方老頭將烤雞撕成兩半,自己留下帶頭的部分,而將較小的另一邊遞給孫如玉。

  孫如玉接過去,湊近鼻尖,嗅了嗅,笑道:「方叔,您這一手燒烤的功夫,真是沒得話說!」

  方老頭感慨的嘆了一聲,道:「要吃這種蘆花雞,愈來愈不容易了。這些年來,附近幾座山頭的野雞,已差不多快被我捉光了!」

  孫如玉笑道:「烤山豬跟小鹿的味道也不錯。」

  方老頭輕輕哼了一聲道:「烤白天燈的肉更好!」

  孫如玉一楞道:「誰的肉?」

  「白天燈!」

  「白大爺?」

  「大爺?嘿嘿!」方老頭冷笑:「大爺娘的頭!」

  孫如玉露出滿臉迷惑之色道:「您不是一直都很敬重這位白大爺麼?還說什麼因為鎮上有了這位白大爺,您不敢跟人家平起平坐,所以只希望別人喊您一聲方二爺,您該心滿意足了。怎麼忽然您又對這位白大爺起了反感?」

  方老頭道:「你懂個屁!」

  孫如玉被罵得莫名其妙,眼珠子滾了一陣,忽然失聲道:「難道──大師伯屠龍劍客當年那件滅門慘案,這姓白的也有一份?您這些年來混跡無名鎮,就是想從這姓白的身上找線索?」

  方老頭似乎自覺失言,端起酒碗,猛喝了好幾口,才搖搖頭道:「不,不,別亂說話。這種事情不能閉起眼睛瞎猜一通。萬一傳揚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孫如玉皺皺眉頭,又想了一會兒,然後望著方老頭道:「方叔,這次無奇不有樓有人出高價收買風流娘子那女人,您事先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方老頭緩緩道:「我在無名鎮,終日無所事事,若連這點小秘密也察看不出,豈不真的成了廢人一個。」

  孫如玉接著道:「您說只要將一個活的風流娘子交去燕京三鳳手上,就會引出某一個人來,這個人到底是誰?」

  方老頭兩眼一瞪道:「奇怪,你今天怎麼忽然變得這樣嚕嗦起來了?我不是說過,這只是老夫的一種預感,靈不靈驗,還不一定麼?」

  這種高壓式的掩飾,當然無法令孫如玉口服心服。

  靈不靈驗,是另外一回事。

  你既知道可能會引某一個人來,你當然應該知道這個人是誰。他問的是這個人的姓名,跟靈不靈驗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位名列武林五大名公子之一的孫如玉,如今面對著這位神秘的方老頭,就像頑童見了嚴厲的塾師一樣,縱有十分理由,也只有乖乖聽訓的份兒。

  於是,他開始拿手上那半邊烤雞出氣。

  只有一會兒工夫,足有斤把重的半邊烤雞,便在一碗老酒的搭送之下,變成了一堆雞骨頭。

  方老頭手上的烤雞也只剩下一個雞頭,酒卻喝掉四五碗。

  方老頭的臉色漸漸紅潤,話也慢慢多了起來。

  但他說的還是那個老故事,一個孫如玉已不知聽了多少遍的老故事!故事大意是說:當年的黑笛神俠孫長鳴是如何的英勇、慷慨、熱忱、瀟灑!

  曾誅鋤了多少有名的黑道魔頭;曾完成了多少有關武林公益的義舉!

  黑笛神俠孫長鳴便是孫如玉的父親。

  方老頭每次重複述說這個故事,都只是為了要證明一件事。證明黑笛神俠當年如何了不起,而他的兒子卻是如此的沒出息!

  孫如玉瞭解這位師叔的心情。

  老一輩的師兄弟三人,情逾手足,如今物是人非,已孤零零的剩下他一人,再加上大師兄屠龍劍客的血海深仇未報,他對他這個僅有的子侄輩,當然免不了別有一番期望。

  但是,孫如玉自己心裡明白,他不是火種子唐漢那種人才。

  他願意接受這位師叔教誨、指揮,雖死不辭。然而,他沒有那股衝勁,不能主動擬定一個計劃,逐步施行。

  這種事只有火種子唐漢才辦得到。

  他不是唐漢。

  關於這一點,他感到歉疚。他覺得他對不起死去的大師伯,更對不起這位對他抱了無窮希望的方師叔。

  他只希望這位方師叔能慢慢瞭解,每個人都有一種天生不同的氣質,不是他沒有出息,而是他本來就不是這方面的上等材料。

  方老頭吐出最後一塊雞骨頭,長長噓了口氣道:「夜長夢多,我看不能再等了。」

  孫如玉道:「方叔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方老頭道:「就是今晚。唐漢那小子你別管,到時候你只須依老夫吩咐,將那女人制服立即送往無奇不有樓換銀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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