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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小杏花又湊近他的耳朵道:「我意思是說,這位葛九爺與別的男人不同,這一帶的姑娘,沒有一個不怕他,小貴妃上次留了他一夜,以後有好幾天,都起不了床,所以大家表面上儘管奉承得無微不至,九爺長九爺短的,其實暗地裡無不恨他入骨,要不是他有幾兩臭銀子,又有一身武功,哼……」

  申無害現在算是完全懂了,原來又是一個粉樓怪客!恩師要他除去此人,說不定便與此事有關。

  這時房外走廊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小杏花道:「小貴妃和張師父他們來了!」

  小貴妃的年紀雖然大了一點,但曲子的確唱得不錯,酒量也相當可以。而最使申無害高興的,還是這娘兒們告訴了他一個地址:三元坊的丁二醬園。

  酒至中途,他說一個人喝酒不帶勁,要著人去把葛九爺他們找來,於是大家便問小貴妃,葛九爺住什麼地方。

  小貴妃起初也回稱不知道。

  她說:葛九爺什麼話都不瞞她,就是不肯說出他在城裡的落腳之所。

  不過,她最後想了想又說,隔壁金谷書院的錢四,前幾天來借賭本時,曾于無意中提起,說是他有一次替院子裡的姑娘們去買醬菜,曾經在三元坊丁二醬園問過,或許那個賣醬菜的丁二知道葛九爺住在哪裡也不一定。

  申無害連忙表示這太麻煩,還是改日再約算了。

  這樣一來,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想知道的幾件事差不多全有了頭緒,還窮蘑菇個什麼勁兒呢?

  於是,他連喝了好幾杯酒,接著,便借酒使性子,大罵姓蔡的和姓葛的不夠意思。

  然後,不待席終,忿忿然摔下一張銀票,以歪歪斜斜的步伐,一路嘰咕著走出了這家杏花書院。

  申無害離開杏花書院,並沒有馬上趕去三元坊的丁二醬園。

  他去的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那輛臨時雇來點綴門面的馬車已經駛走了,他是走路來的,從杏花書院走到這裡,一共費了他十二步路。

  因為他如今走進去的地方,正是杏花書院的緊鄰,金穀書院!

  惟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沒等那個看門的漢子迎出來,便一撩衣叉,跨進了門檻。

  他不想驚動任何人。

  他不想驚動院子裡的姑娘和客人,尤其不希望杏花書院那邊的人發覺他又來到這家金穀書院。

  那個看門的漢子見他神色張惶,臉上不禁泛起一絲會心的微笑。

  又是一隻打野食的饞貓。

  到這裡來的單身客人,十之八九在進門時都是這副樣子,像這種客人,最容易招呼,打發起賞錢來,也最大方,今天才年初二,就來了這麼個客人,實在是個好預兆。

  申無害也已將面前這個看門的漢子打量清楚。

  這漢子有著一張疲態畢露的面孔,臉色黃中泛青,雙眼紅絲密佈,一看便知是一員勇猛的戰將,他仁兄大概已經有好幾個通宵沒有離開過賭台了。

  此刻他雖然在沖著申無害微笑,但誰都不難看得出,這種微笑只要一張開口,無疑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呵欠。

  不過,他仁兄總算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居然還迎著申無害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一句:「大爺過年好!」

  申無害站下來問道:「這兒有個錢四在不在?」

  那漢子哈了哈腰,道:「小人便是錢四!」

  他話出口,忽覺不對,忍不住愣了一下又道:「大爺你也曉得小人的名字?這位大爺,你……你……過去,好像沒有來過啊!」

  申無害道:「我是聽葛九爺說的。」

  錢四一聽「葛九爺」三個字,精神不由得大大一振,當下連忙滿臉堆笑道:「噢!是,是,原來是葛九爺的朋友,這就難怪了。我還沒請教,這位大爺你貴姓?」

  申無害道:「敝姓田。」

  錢四道:「噢,是的,田大爺!」

  他手一托,殷勤地又道:「請,請,田大爺請裡面坐。」

  申無害緩緩移步向院子中走去,一面擔過頭來,問道:「葛九爺這幾天來過沒有?」

  錢四道:「葛九爺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大概過年正忙著吧!」

  申無害忽然停下腳步。

  他發覺眼前這座院子,與杏花書院那邊幾乎毫無分別,兩廂鬧哄哄的,生意比杏花書院那邊,似乎還要好一些。

  他皺了皺眉頭道:「有沒有一個稍微清靜一點的地方?」

  錢四忙道:「有,有,你隨小的來。」

  說著,搶前一步,拿衣袖拭拭鼻子,然後接著身軀,向一道角門中走去。

  出了角門,是一座小跨院,院子裡有座假山,還有幾排冬青樹,比起外面大院子來,果然清靜得多。

  錢四推開了一個小房間的房門道:「這裡你瞧怎麼樣?」

  申無害點點頭,表示滿意。

  他走進去,轉過身來問道:「葛九爺上次叫的那個姑娘還在不在?」

  錢四眨著眼皮,道:「你是說桂英姑娘?」

  申無害道:「葛九爺提過一次,我記不清楚了,大概是吧!她現在有沒有客人?」

  錢四道:「沒有,沒有,田爺你請坐,小的這就去喊她來為你泡茶。」

  申無害道:「你慢點走,我還有話跟你說。」

  錢四道:「是的。」

  申無害不慌不忙地走去一張椅子上坐下。

  錢四只好跟著走過去。

  申無害坐下徐徐探手入懷,取出兩個各重五兩的銀元寶,並排放在茶几上。

  錢四兩眼睜得大大的,眼中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兩隻元寶雖然只有十兩重,但如今並排放在那裡,在他眼裡卻不啻兩座閃閃發光的銀山。

  他的喉結骨忍不住滑動了一下。

  奶奶的!他想:這兩隻元寶,他只要有一隻,不,不,只要有半隻也就夠舒服的了。

  大除夕拆賬,他分了四十八吊錢,只椎了兩個莊,就給送得乾乾淨淨,要不是死皮賴臉的向隔壁小貴妃借來幾吊錢,幾乎就要吊頸子。

  現在,他一看到這兩隻銀元寶,他知道他要轉運了。

  這兩隻銀元寶,當然不是賞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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