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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這一次他雖然因走錯一步路而虛耗了不少的時間,不過,他想除去魚龍掌的目的,最後還是達到了。

  如今只有一件事使他感到困惑。

  他知道,姓方的漢子明晚進了那座天殺總宮,一定不會再活著走出來。

  這個姓方的雖然兩手血腥,留下來早晚也是武林中的一大禍患,但是,直到目前為止,就他親眼所看到的,這廝似乎還不應該死在那個叫三郎以及黑心書生這幾個小人的手上。

  這是他品評一個人善惡的標準。

  他認為絕不應該憑預感去決斷一個人該殺與否,俗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惡人也有回頭的時候——至少也該讓他有個回頭的機會。

  所以,他很想設法救下這姓方的一條性命。

  要救這姓方的,在他來說實在太容易了。如今使他為難的是,這姓方的性烈如火,若是被他知道了真象,那個三郎和黑心書生等人,一定會立即成為這廝掌底遊魂。這樣一來,他的另一計畫,就會被破壞了。那個三郎一死,四千兩黃金必將隨之付諸東流,四千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在這不景氣的年代裡,這筆財富無疑可使千萬人免於饑寒之苦。

  他該如何取捨呢?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

  但對楊家莊大多數的天殺幫徒來說,天氣好壞,並無兩樣,不到日上三竿,別想有人起床。

  每天起得最早的,只有一個神棍吳能。

  吳能起得早、是因為他睡得早,他睡得早,則是因為他除了睡覺,別無他事可做。談天說地,沒他的份兒,就是他想插嘴,也沒有人理他。

  酒呢?他倒是著著實實能喝幾斤,但是,他能喝卻不敢喝,他知道自己有毛病,喝了酒話多,話一多就難免得罪人,而他又什麼人都得罪不起。因此,每天晚上他只有一件事可做:提前睡覺。

  但今天的吳能,卻例外的起身得也很遲,那是因為昨夜他睡得太晚的緣故。

  昨夜,申無害忽然動了談興,拉著他在廚房裡聊天,談的都是天殺兩組中人,過去在江湖上的種種行跡,一直聊到四更將近,兩人才分別就寢。

  不過,今天的吳能起身雖遲,算起來還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接著,申無害也起了床。

  兩人碰頭,又是在廚房裡,申無害沖著他微微一笑,然後交給一個紙封兒,笑著道:「到城裡去替我買幾樣東西。」

  吳能接過紙封道:「馬上就去?」

  申無害點頭道:「是的,馬上就去。要買的東西,都寫在裡面。不過,你可得記住,這個紙封兒要到了城裡才許打開,而且不能讓別人看見。」

  吳能連聲稱是,匆匆出門而去。

  申無害望著吳能背影遠去,輕輕歎了口氣。這位神棍到城裡打開紙封之後,大概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的了。他不知道他這樣做是否能使這位神棍從此改過向善,不過,對一個本性不惡的人,他總算盡了心意,收穫如何他就管不了那許多了。

  吳能走後,申無害又回到了西廂,取出天殺兩組幫徒的花名冊,從頭至尾翻了一遍,牢牢記下三個名字。

  一直等到午夜,他才將竹葉青蔡三喊過來道:「老蔡,帶幾個人,我們去城裡走走。」

  竹葉青蔡三道:「帶哪個去?」

  申無害想了想,說道:「帶黑刀徐逞,屍狼胡文豪,和喪門鉤丁六他們三個人好了。」

  竹葉青蔡三說道:「喪門鉤丁六是殺字組的人,要不要跟嚴統領講一聲。」

  申無害說道:「講不講都沒有什麼關係。」

  竹葉青蔡三說道:「好,我去喊他們來。」

  不一會兒,黑刀徐逞,屍狼胡文豪,喪門鉤丁六等三人相繼應召而至。

  三人昨晚都喝了不少酒,臉上都還帶著宿酒未醒的惺忪之態。

  不過,從神情上看,這三個傢伙似乎都很高興,天字組統領有事選中他們,這無疑是他們的光榮。

  申無害帶人進城,已成了家常便飯,所以當一行五人離開這座四合院時,誰也沒有多予注意。

  申無害和竹葉青蔡三並肩走在前面,徐、胡、丁等三人,則隔著一箭之遙,遠遠跟在兩人身後。

  在快要進入半路上那座樹林之際,申無害語氣一轉,忽然擺出嚴肅的神色,向竹葉青蔡三道:「老蔡,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不知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竹葉青蔡三吃一驚道:「什麼事?」

  申無害故意轉身後望了一眼,才壓著嗓門道:「你可知道最近上面已對你起了疑心?」

  竹葉青蔡三一呆道:「對……對……我起了疑心?這……從哪裡說起?我……我……蔡三……做錯了什麼事?」

  申無害歎了口氣道:「這事我也是偶爾聽來的,大前天晚上,當你跟老戚他們在堂屋中推牌九的時候,姓羊的那小子跟孫老頭忽然談起了你——」

  竹葉青蔡三急不可待地道:「談起我什麼?」

  申無害道:「姓羊的那小子非常懷疑你入幫時說的話,很可能會是一片謊話。」

  竹葉青蔡三又氣又急道:「謊話?這小子憑什麼認為我說的是謊話?等下我回去,一定得找這小子,非得好好弄個清楚不可。」

  申無害緩緩搖頭道:「我看這不是個辦法。」

  竹葉青蔡三堅持道。「不,我定要找這小子把事情弄個明白,他不能閉起眼來血口噴人,我得請教他有什麼證據……」

  他發現申無害還在搖頭,忙又加了一句道:「不過,統座放心,我一定不提是從統座這裡聽來的就是了!」

  申無害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竹葉青蔡三惑然道:「那麼——」

  申無害緩緩說道:「我是因為關心你,才告訴你這個消息,我並不在乎那小子知道是我傳的話,不過為了你蔡兄本身著想,在你找那小子理論之前,你蔡兄最好還是多多考慮一下比較妥當。」

  竹葉青蔡三瞪大了眼睛道:「難道連統座也不相信我蔡某人?」

  申無害皺了皺眉頭道:「你說你要那小子拿出證據來,依我的看法,恰好相反,拿出證據的其實應該是你蔡兄!」

  竹葉青蔡三一愣道:「我?」

  申無害道:「據說你蔡兄在入幫時聲稱:你蔡兄之所以投入本幫,是因為殺了一個人,這個人曾有恩於你,你殺他的動機,是因為垂涎這人的財富,和他妻子的美色,是不是這樣的?」

  竹葉青蔡三道:「是啊!這有什麼不對?」

  申無害道:「好,就算你蔡兄說的都是實話,可是,證據呢?那個女人在哪裡,那筆財富又在哪裡?」

  竹葉青蔡三忙道:「那女人姿色雖然不惡,但一張嘴巴卻嚕嗦得怕人,有一天我喝醉了酒,她又在我耳邊絮聒,被我一怒之下,失手殺了,如果有人不信,我可以指出那女人埋屍的地方。」

  「申無害道:「還有那筆財富呢?那小子說,在推牌九時,你為了一兩吊錢,都會跟人爭得面紅耳赤,根本就不像發了財的樣子,這一點也許正是那小子心生懷疑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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