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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這位屍狼在挨了一個大巴掌,全身骨頭又酥又輕,幾乎剩下不到四兩重,當下嬉皮賴臉的又挨了過去道:「唉,我的好大嫂,你手底下就不能輕一點麼?」

  這一次他挨蹭過去的,已不是先前的祿山之爪,而是他身體上的另一部分。

  這是一個十分下流的動作。

  這位屍狼嘗到了甜頭,滿以為如意嫂不分青紅皂白,還會照樣一巴掌摑過來,沒有想到,如意嫂這一次竟忍住沒有出手。

  只見她擰腰一閃,手上已經多了一支明晃晃的匕首。

  屍狼皮青笑不出來了。

  如意嫂以刀尖一指道:「姓皮的,你聽清了!如果你姓皮的想來個黑吃黑,東西都在這裡,你可以全部拿走,姑奶奶不稀罕。如果你想討姑奶奶的便宜,那就可別怪你家姑奶奶翻臉不認人!」

  屍狼皮青眼珠子一轉,嘻笑著又向前逼上了一步道:「大嫂——」

  詎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突聽身後有人含笑接著道:「最好改叫一聲姑奶奶!」

  屍狼皮青大吃一驚,正待回過頭去察看,不意後頸已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怪手,如鐵箍般一把緊緊扼住!

  只聽身後那人笑著又道:「要你改口叫姑奶奶,你夥計聽到沒有?」

  屍狼皮青當然沒有這樣好講話。

  那人五指一緊,微笑著又問道:「怎麼樣,叫不叫?」

  屍狼皮青被扼得滿臉瘀血,幾乎透不過氣來,他迅即從來人手勁上,發覺來人絕非等閒之輩,如果倔強下去,只有自討苦吃,當下無可奈何,只得告饒道:「好,好,你松鬆手,我……我叫……我叫。」

  身後那人果然將手指稍稍鬆開了一些。

  屍狼皮青在黑道上向以狡猾出名,他口裡告饒,其實只是一種緩兵之計。

  他容得那人五指一松,立即抓住機會,全身吸氣下沉,同時曲起右臂,一肘往後撞去。

  他的動作,的確夠快夠狠。

  只可惜他不知道刻下遇上的對手是誰。

  他刻下身後的這名對手,別說用這種小動作辦不了事,就是對方現在完全放開了手,相信他也不可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結果,他這樣做,只是令自己多吃了一次苦頭。

  他的脖子,仍然緊緊扼在那人手上,而往後反撞出去的一條右臂,則遭那人沉掌一切,『格』一聲,斷為兩截!

  身後那人笑道:「沒有關係,你夥計還有什麼花招,儘量使出來就是了,等你夥計耍完了花招,再叫亦不為遲。」

  屍狼皮青在黑道上的地位,比起那位五毒鬼爪來,只高不低,這位黑道上的大魔頭,尚是第一次遭人捉弄得如此狼狽。

  這時,黃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為了強忍痛苦,一張面孔已完全扭曲得變了形狀。

  如意嫂已收起了那支小匕首。

  這時緩步走了過來道:「曖唷!這位不是皮大爺嗎?怎麼啦?皮大爺,這種天氣,皮大爺都在流汗,你皮大爺的身體不錯嗎!」

  屍狼皮青知道,要面子還是要命,如今必須要有所選擇了,如果再強撐下去,說不定會遲得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當下只好硬起頭皮,抬頭向如意嫂苦著面孔道:「我的好……大……大……大姑奶奶,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發發慈悲,替我向身後這位朋友求個情吧!」

  如意嫂嗤之以鼻道:「求什麼情?求他送你一袋金磚?還是求他給你一個痛快?」

  身後那人搖了他一下道:「不許再帶大字!」

  屍狼皮青忙道:「是的,大……大……不……姑奶奶,求求你。好心自有好報,這一次就算我皮某人瞎了眼,下次再也不敢了。如果……大……不……如果姑奶奶不相信,我皮某人可以發誓。」

  如意嫂神色微微一動,突然轉向抓住屍狼的那人注目問道:如果我替這廝說情,你答應嗎?」

  那人笑著道:「當然答應。」

  如意嫂咬唇沉吟了片刻,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頭一抬道:「那你就放了他吧!」

  那人果然依言鬆開了手。

  屍狼皮青不敢多作停留,向兩人匆匆道了一聲謝,摟著那條臂膀,身形一拔,縱上牆頭,接著,身形再度竄起,眨眼於夜空中消失不見。

  如意嫂目送屍狼背影走遠,然後轉過身來道:「你為什麼要放走這個傢伙?」

  申無害聞言一呆,隔了好半晌,才睜大眼睛訥訥道:「是我要放走這傢伙的嗎?」

  如意嫂輕輕一歎,垂下頭去,沒有開口。

  申無害皺眉道:「我真不明白——」

  他當然不會明白。

  他怎麼會明白呢?這女人替屍狼求情,真實只是一種試探——

  試探她在這位天殺星心中的分量。

  看這位天殺星會不會聽從她的意見。

  而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放走這個屍狼的意思。

  反過來說,如果申無害不答應她講情,將屍狼皮青一掌斃了,那屍狼的死雖然會為她帶來一陣快意,但這種快意將絕抵不上申無害不以她的意見為然,而帶給她的那一份悵悵若失之感。

  總而言之,申無害無論怎樣處置這個屍狼,都無法使她滿意。

  要能使她滿意,除非有兩個屍狼,殺一個使她快意,再放一個以表示她對他的影響力。

  這就是女人。

  女人——

  永遠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女人的話,不能不聽。

  但有時候也不能完全聽。

  不聽,並不一定錯,聽了,也並不見得就一定對。

  而且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避。

  最好永遠別讓一個心口不一的女人,有向你說話的機會。

  申無害當然還不懂得這些。

  他要如果懂得,他就不會自語著說什麼我真不明白了。

  風雪似乎小了些。

  屍狼留下來的那盞燈籠,仍然掛在牆頭上,只是因為燈德漸長,光亮已較先前微暗。

  如意嫂忽然說道:「你可知道這廝已經知道很多事,放走了是個禍患?」

  申無害道:「這廝知道了一些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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