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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十方羅漢苦笑一聲,說道:「這是敝幫的家醜,本不足為外人道,不過,你老薛與我要飯的交非一日……」

  劍王聽得對方這樣一說,連忙轉以他語道:「你老兒看來傷勢不輕,這些話以後再說亦不為遲,現在先去敝宮將養傷勢要緊。」

  十方羅漢搖頭道:「薛兄這番盛情,我要飯的心領了,我要飯的如果不在十天之內趕回總舵,敝幫的金杖七老,很可能又會趕來;這點皮肉之傷,我要飯的還挺得住,為了整個大局著想,你薛兄最好還是辛苦一點,趕緊派人追捕那姓申的小子才是正經。」

  劍王像是突然給點醒了一般,急忙接口問道:「對了,你老兒剛才有沒有看清那小子離去時是走的那個方向?」

  十方羅漢手一指道:「那邊,假如那邊沒有通路,小子可能還沒有去多遠。」

  劍王回身手一招,四名錦衣劍士,同時跳上馬背。

  四人分別一拍馬屁股,那幾匹馬就像知道主人心意似的,立即魚貫著循原路向林外奔去。

  然後,由劍王抱拳向十方羅漢說了一聲失陪,五條身形,相繼拔起,依十方羅漢适才所指方向,如五縷輕煙般飛掠而去。

  十方羅漢目送五人身形消失,這才深深松出一口大氣。

  他收回目光,正待下令眾弟子起程之際,忽然兩眼發直,脫口一聲驚噫,又盯著那名六結弟子周身上下仔細打量起來。

  那名六結弟子趕緊跪了下來,不勝惶恐地低頭道:「弟子罪該萬死……」

  後面那些六結以下的弟子,也都一個個相繼跪下,人人垂首不語,仿佛自知犯了大罪,只等幫主發落。

  十方羅漢面孔一沉道:「這是誰的主意?」

  那名六結弟子囁嚅道:「三天之前,山陽分舵忽然有人送來一信,信上說幫主有難,囑傳令支援,因總舵離此太遠,無法及時通知,所以這封信只好送來山陽分舵;那位送信人在信上又說,為了加強聲勢起見,分舵派出之弟子,每人至少要打四個衣結,以便冒充總舵之護法和堂主,好使對方知難而退。」

  十方羅漢道:「你們沒有看到那個送信的人生做什麼模樣?」

  那位山陽分舵主道:「沒有。」

  十方羅漢道:「那麼,那封信是在分舵中什麼地方發現的?」

  那位山陽分舵主臉孔一紅道:「是……是……是在弟子的……枕頭底下……發現的。」

  十方羅漢皺皺眉頭,沒有開口。

  這位實話實說的分舵主見他們這位幫主似乎並無責怪之意,這才鼓起勇氣,又接下去說道:「弟子就是因為這位神秘的送信人沒存惡意,才於接信後,斗膽命他們分別打上了四至五個衣結,星夜出發,趕來這裡,弟子自知此舉為幫規所嚴禁,只求幫主念在初犯,大發慈悲,從輕議處。」

  十方羅漢又皺了一下眉頭,忽然注目問道:「那封信你們帶來了沒有?」

  那位山陽分舵主道:「已經燒掉了。」

  十方羅漢愕然道:「為什麼要把它燒掉?」

  那位山陽分舵主道:「這是那位送信人在信未所作指示,他說這封信一旦落入他人手裡。對本幫將只有害處而沒有好處。」

  十方羅漢點頭,想了片刻,忽又問道:「信上除了這些之外,還說了其他的什麼話沒有?」

  那位山陽分舵主道:「另外的一些話,令人甚覺費解,不過弟子還是全部記下來了。」

  十方羅漢眼中一亮,迫不及待地道:「信上怎麼說?」

  那位山陽分舵主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信上說,這封信雖然沒有具名,但是他相信幫主一定能猜得出它是誰寫的。」

  十方羅漢點點頭,注目接著道:「還有呢?」

  那位山陽分舵主道:「信上接著又說,這次如果幫主在離開劍王宮之後遇到狙擊,就證明幫主已經在該官水牢看到了一些東西,倘若他沒有猜對,他要弟子轉稟幫主。請幫主你老人家哲自忍一時之氣,保留有用之身,以作他日之人證。至於為誰作證?證明一些什麼?信上一字未提。好像他只須說出這些,你老人家自然就會明白似的。」

  十方羅漢聽完,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好了,你們都起來吧!」

  長安南門的聚仙居,生意突然興旺起來。

  原因是昨夜下了一場雪。

  隆冬天氣,百業蕭條,只有酒樓的營業恰恰相反。每年一到這個季節,幾乎沒有一家酒樓不是利市百倍;尤其是下過一場大雪之後。因為凡是喜歡喝兩杯的朋友,差不多都知道只有在下雪天喝酒,才夠意思。若是能一邊欣賞雪景,一邊喝著聚仙居的貴妃紅,當然更夠意思!

  但令人遺憾的是,今天的聚仙居,卻在上客最旺的時候,發生了一件相當不夠意思的事。

  約莫近午時分,樓梯口忽然出現一名年約三十來歲,面皮白淨,舉止斯文,模樣像個儒士的中年人。

  這時樓上的大火爐旁,恰巧還空下一個座位。

  那儒士模樣的中年人就在那個空位上坐下來。

  這名中年儒士除了臉上氣色不佳之外,其他並無特別引人注目之處。

  他叫的酒菜,也跟別的酒客沒有什麼兩樣。

  一碗羊肉湯,一壺貴妃紅,一盤醬豬耳,一碟茴香豆。

  這家聚仙居,店號雖然風雅,店面卻小得可憐,除了酒還不少之外,下酒的菜肴,就只這幾樣。

  如果闊氣一點,最多再來一籠包子。

  這名中年儒士自從上樓之後,就不住的喘氣。

  眾人起先尚以為這名中年儒士喘氣是因為趕路趕累了,又剛剛爬了一層樓梯的關係,所以在開始時,誰也沒有注意。

  哪知道,這位仁兄在喝下兩口酒之後,竟然越喘越厲害,喉頭呼呼作響,有如一具風箱,叫人聽起來好不難受。

  眾人至此才發覺這位仁兄原來患了非常重的氣喘病。

  那些酒客都覺得十分奇怪,一個患有氣喘病的人,為什麼還要喝酒呢?

  可是,這名中年儒士就像有意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儘管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抓著酒壺,咕嚕咕嚕的,照喝不誤。

  這種情形之下,其後果自當不難想像。

  結果,迫促的喘息,再加上烈酒的刺激,終於轉變為一陣近乎摧肝裂肺的咳嗽。

  樓上因為地方狹小,只生了一個火爐,他這一咳不打緊,另外的那些酒客,可就大遭了。

  火星子夾著炭屑,一陣陣的從爐中飛揚起來,滿樓旋舞,倏起乍落,宛如穿花粉蝶,最後不是弄得別人灰頭土臉,便是落向別人的碗盤。

  而他仁兄非但不設法回避,且仍抓著那把酒壺死命不放,只要咳嗽一停下來,仰起脖子,咕嚕就是一大口。

  喝完了再咳。

  咳過了再喝。

  越喝越咳,越咳得凶,越喝得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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