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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你一定要討價還價?」

  「將人心比自己,如果換了你古師父,相信也不會就這樣把寶物乖乖的交出來的。」

  「你想怎麼樣?」

  「我已經說過了,兩個辦法。一是我們帶著寶物一起走,寶物為我們兩人所共有。一是馬上分贓,二一添作五,一人兩樣。」

  「如果依了你第二個辦法,你要哪兩樣?」

  「水火珠,玉獅子。」

  「你為什麼要選擇這兩樣?」

  「玉獅子容易脫手,火水珠對我們女人有用處。」

  「我若是不答應,你待如何?」

  「惟死而已。但你也休想獲得寶物。而我相信,你古師父有興趣的,決不是我胡香孃這條性命。」

  好厲害的女人,她雖受制於人,但臉上毫無懼色。尤其最後這幾句話,可說完全擊中了如意棍古蒼松的要害。

  如果只為了泄忿,古蒼松的確說什麼也對這女人下不了殺手。

  因為那樣一來,不僅寶物下落從此斷線,他同時還得背上一口永遠洗刷不清的黑鍋。

  這女人是他殺的,他用什麼方法向別人證明他沒有取得那批寶物?

  他沒有取得寶物,又為什麼要殺人?

  古蒼松有點軟化道:「如果我依了你的第一個辦法,你以為行得通?」

  胡娘子道:「為什麼行不通?京城裡的王公大臣,便是我們最好的主顧。等大宗銀子到了手,一人一半,相信你我八輩子也吃穿不完。」

  「你能相信我?」

  「只要你親口答應了我,我就會信任你。我們在花酒堂已共處了好幾年,你該清楚我胡香孃是怎麼樣一個女人,而我也知道你古師父不是那種寡情絕義的男人。」

  古蒼松突然感到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他現在只有一個煩人的問題:如果答應了這女人,他怎麼對得起還在癡癡地等著他的白玉嬌?

  他望著木床上的胡娘子,愈望愈出神。

  這女人長得實在太動人了。

  他過去對這女人雖有豔羨之意,但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而現在,就像做夢似的,居然輪到這女人向他提出請求。

  請求合作。

  雖然這女人提到的只是同擁有寶物,但孤男寡女,共食共宿,其他的事,還用得著說?

  如果拿白玉嬌跟這女人比,十個白玉嬌加起來,也及不上這女人一半。

  他終於想通了。

  白玉嬌那女人除了羅老頭之外,先姘花槍小鄧,再姘大總管沙如塔,最後才是他古蒼松。

  花槍小鄧是死在那女人手裡,他也曾被那女人罵得拘血噴頭過。

  那女人可說是淫賤、潑辣、狠毒,兼而有之。

  他為什麼一定要對這樣一個女人有所交代?

  古蒼松主意打定,於是點頭道:「好,只要你不記嫌我早先那份粗魯舉動,我答應你就是了。」

  「四樣寶物,一人一半?」

  「不,寶物不分家,我們一起走。」

  胡娘子臉上頓如被春風吹過了一般,嫣然低低地道:「外面那棵槐樹是空心的,裡面有只鐵箱子,東西就在箱子裡,你去拿進來,我再給你鎖匙。」

  初更。

  三點。

  大地昏沉。

  興隆棧裡,那批特殊客人還在店堂裡大吃大喝。

  他們預定動手的時間,是三更三點。

  這是黑道上的標準作業時間,如今三更不到,還早得很。

  歪鼻子齧鼠老六已有了八分醉意。

  但店堂裡已看不到老闆娘。

  奶奶的,大概已經上了床吧?他心頭怦怦跳,被火如焚。

  雖說攻下了及時樂,女人有的是,但那些賣的,又怎比得上這種良家婦女?

  他終於下定決心:砍掉腦袋不過碗大個疤。奶奶的!

  「奶奶的,解個小便去——」

  這是他起身離開店堂的藉口。

  店堂後面是個大院子,兩邊是馬廄。一邊吊著兩盞風燈。

  但是,這座興隆棧的房舍大多了,馬廄後面是騾房,再後面是客房,他是第一次來,又喝酒迷迷糊糊的,根本弄不清店家夫婦的居處。

  不過,他的運氣不錯。居然一扭頭便看到右邊第一盞風燈下面,正站著枯瘦矮小的老頭子。

  「老傢伙,你過來一下!」

  那老頭子乖乖地走了過來。

  「木鐘兩口子住哪裡?」

  老頭手朝院後一指,歪鼻子齧鼠六號順著手指處望去,正想接著問個清楚時,小老頭突然側身飛起一腳。

  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歪鼻子此刻最不安分的那一部分。

  歪鼻子一聲慘叫,雙手捂著小腹,疼痛滿地打滾。

  店堂裡有人一怔道:「是誰在叫?」

  另一人道:「好像是歪六。」

  先前那人道:「出去瞧瞧,歪六這賊囚,一灌黃湯就不像個熊樣子。」

  兩名齧鼠匆匆走出來,張目四望,院子裡沒有歪六,只見一個枯瘦矮小的老頭子站在馬廄旁。

  一名齧鼠大聲叫道:「喂,老頭,方才誰吼了那麼一聲?是不是我們夥計摔了一跤?」

  小老頭指指對方的馬廄,比了個莫名其妙的手勢。

  「老傢伙兩手互繞,像紡紗似的,什麼意思?」

  「不懂。」

  「大概是個啞巴。」

  「可能。」

  兩人無可奈何,只好朝左邊的馬廄走去。

  陰暗處突然竄出兩條黑影。

  呼的一聲,一條軟鞭首先卷住一名齧鼠的脖子,鞭起人起鞭落人落,那名齧鼠就像被摔死狗似的,摔得四仰八叉,骨碎氣絕。

  新進的殺手海浪,年紀雖輕,鞭上功夫果然了得。

  另一條黑影是終南書生鐘雷。

  同一時候,鐘雷衣袖一揮,內勁排湧,那名齧鼠胸口一室,喉頭鹹腥,噴血如泉。

  終南流雲飛袖,名不虛傳。

  三名齧鼠報銷了。

  店堂裡,鬧哄哄的,只少了三個人,當然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但跟歪六同桌的那幾名齧鼠卻慢慢的起了疑心。

  一個紅臉漢子道:「歪六是個糊塗蛋,就算一頭栽進了毛廁坑,也不稀奇,麻十二跟爛眼老四怎麼也去了這麼久?」

  另一個漢子道:「還有一件事,也很古怪。」

  「什麼事?」

  「棧裡的人,好像一個也看不到了。」

  「啊,對,你不提,我差點忘了,連搬酒罐子的那個小兔崽子,也忽然不見了人影子,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報告頭兒去。」

  「快!」

  那漢子立即起身,走去另一張桌,跟一名雙目如鷹的漢子,低低耳語了一番。

  鷹圖漢子目光四下一掃,臉色頓變。

  只見他一拍桌子,厲喝道:「大家注意,這座鳥棧有毛病,快亮傢伙,搜!」

  這批傢伙雖然形同流寇,但畢竟是灰鼠幫中的高級弟子,一聽帶頭的一號鬥鼠發出警訊,立刻推桌踢椅。分向店堂前後門撲出,動作極為迅速。

  結果,先出門該死。

  只聽一片哎啊之聲,又倒了七八個。

  接著沖出去的,方才跟花酒堂方面的人馬正式交上了手。

  這是一場舍死亡生的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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