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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蘇天民這全是在沒話找話說:懷疑?懷疑什麼?懷疑又能怎麼樣?

  大婦及二六兩妾卻認為很新鮮,爭相發問道:「那麼,那老者結果查清沒有?」

  蘇天民信口胡扯道:「事後據陳老說,那老者很可能就是九帝中的術帝或鬼帝,可惜後來,大官人走了,陳老又遭暗算……」

  三妾聽了,相與惋嘆不置。陳老之死,在諸妾心目中,其分量顯然地遠甚於錢曉華之離去。

  蘇天民東拉西搭了一陣,眼看午時已過,正待藉故抽身,趕去西偏院瞧瞧結果時,軒外人影一閃,那七級武士方基華突然氣急敗壞的奔了進來!

  蘇天民故意沉臉道:「方師父,沉著點,不論什麼事,好好說清楚!」

  方基華仍然不克自制,抖聲道:「三……三娘娘,給人暗殺了……屍……首……在菊亭中,死法就跟陳老和家……家父一樣,請……請總管和娘娘們快去一趟。」

  蘇天民暗吃一驚,好毒的五妾!

  大婦呆了呆,蹙額喃喃道:「三妹怎會跑去菊亭那種地方的呢?真是咄咄怪事!」

  大婦自語著,身子往起一站,轉向二六兩妾寒臉招呼道:「來,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蘇天民將方基華拉開一步,匆匆吩咐道:「快去打聽四、五、七等三位娘娘,前此半個時辰之詳細動態,如果洩露出去,小心你我兩顆腦袋!」

  方基華怔得一怔,旋即會過意來,低應一聲是,急步而去。

  蘇天民低聲交代完畢,緊趕數步,跟在大婦等三妾後面,一同向前面西偏院中走來。

  偏院菊亭中,三妾之死狀,果與方陳二人無甚大異,所不同者,三妾係腦後中梭,方陳二人則受創於胸腹之間。

  不一會四、五、七等三妾亦都聞訊趕來。

  蘇天民暗中留神,他見五妾舉止如常,毫無破綻可尋,不由得周身一陣疙瘩。討得這等毒婦為妻,想想真是怕人!

  蘇天民一聲不響,循例驗屍如儀。檢視畢事,那位方基華已然去而復返,這時正悄悄雜在人群中,雙目中滿佈驚悸之色,顯然已獲血案端倪。蘇天民偷偷瞧在眼裏,只裝作沒有看見,一面搓手宣佈,本案兇徒或即與前兩案同為一路,至於追緝一節,惟有飛書求援總府一途。

  蘇天民待眾妾離去,指揮家丁理妥善後,一人復向紫陽軒悄然走來。

  見著大婦人,蘇天民肅容說道:「卑屬請示娘娘,如已知兇手為誰,娘娘有無擒拿之決心!」

  大婦訝然道:「蘇師父何出此言?」

  蘇天民沉聲道:「因為這名暴徒非等閒之輩,也許還得娘娘親自出手,如屆時娘娘決心不夠,卑屬不但前程斷送,甚至性命亦將難以保全,伏惟娘娘三思!」

  大婦雙目圓睜,峻聲道:「毋庸多思,說,是誰,如屬府中內賊,妾身立即親往格殺!」

  蘇天民道一聲好,靜靜說道:「那麼即請娘娘密傳方基華方武士前來!」

  大婦周身一震,失色脫口道:「是,是──」

  蘇天民靜靜接下去道:「方武士將會告訴娘娘暴徒為何許人!」

  蘇天民話分兩截,就便試探之下,結果,他發覺這位錢氏大婦,和那方姓小子之間,關係果然不比尋常。

  婦人這時自知失態,粉頸微微一紅,連忙轉向屏後高聲道:「秋月何在?」

  秋月於屏後應聲道:「婢子在此。」

  婦人咳了咳道:「去請文房方師父來一下!」

  秋月應一聲是,迅即出軒而去。

  蘇天民則緊繃著臉皮,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秋月去後不久,那位油頭粉面,行藏鬼祟,臉上兀自透著神魂未定的方基華,悄然應召而來。

  蘇天民因為這小子只圖淫樂,連親老子死了都不當一回事,以致再次見到這小子時,心頭總忍不住要有一股無名火氣往上冒!

  當下,他容得小子身軀站定,面孔一沉,擺出一副總管氣派,寒臉冷冷吩咐道:「方師父,現在就聽你的了!希望方師父最好能記住,你此刻是在府中什麼人面前,作一次什麼樣性質的報告!」

  方基華在進門時,就顯得不甚自在,經此一來,益形不安;他先朝大婦偷偷溜了一眼,方才低下頭去,遲疑地訥訥道:「事情是這樣的……小的……剛才……奉總座之命……去暗查三娘娘於午間遇害前後這段時期內,其他幾位娘娘的起居動態,很顯然的,總座似乎懷疑到此乃府中人所為,而小的,不謀而合,也一直有著這種想法。」

  蘇天民冷冷插口道:「不必說的,可以省略!」

  方基華一個冷顫,忙接道:「是……是的……是……是的……是……是……是……是這樣的:經小的適才於私下裏查察的結果,小的以為,這一次,三娘娘之死,如果屬府中人所為,小的……以為……幾位娘娘當中,似以……以……七娘娘……嫌疑較重!」

  蘇天民暗暗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什麼?是「七妾」?而非」五妾」?

  這怎麼可能呢?

  他,前此明明是向梅花院,五妾身邊那名侍女明珠,所透露出去的消息,關於他和三妾的菊亭之約,美玉樓七妾方面,根本毫不知情,怎麼最後下手,卻會由五妾一下子變成七妾呢?

  無疑的,準是這小子弄錯人了!

  蘇天民聲色不動,心想:小子應不致信口開河,且看小子底下怎樣說吧!

  大婦臉色一變,注目道:「有無根據?」

  方基華雙手互握,挪動了一下身軀道:「這只是小的就總座之觀點,暗中觀察所得,事實上,小的既未親臨目睹,兇嫌亦無自承可能──」

  蘇天民頭一點道:「是的,本座要求你做的,亦僅限於表面之觀察,很好,繼續說下去!」

  方基華並不在乎大婦之反詰,他所怕的,只是一個蘇天民:「蘇代總管!」現在,蘇天民既然放出口風,小子自然是周身一鬆了。

  方基華在緩過一口氣之後,抬起頭來說道:「諸位娘娘之中,『二』『六』兩位娘娘,事發當前,正在本軒閒聊,這是娘娘和總管都知道的。

  「另外,四娘娘則自午前開始,便在大廚房督熬紫雲膏,一干僕婦,均能證明。

  「再下來,便只剩下『五』『七』兩位娘娘了。」

  大婦追問道:「是的,那時她們兩人都在什麼地方?」

  方基華頓了一下道:「小的從大廚房出來,順路先去梅花院。小的本想借書為題,到院子裏去看看情形,不意在院門口恰好碰上明珠,那丫頭一見小的,便即搖手低聲道:『不管什麼要緊事,等下再來,娘娘在睡覺!』」

  蘇天民心想:鬼話,所謂睡覺,不是託詞才怪!

  方基華接下去說道:「小的心頭一動,不禁暗暗地起疑,睡覺?這種天氣也要午睡?就在這時候,五娘娘本人忽然於樓上窗口出現。身上裹著一襲夾縷,睡眼惺忪,呵欠連連,聞聲揉目,向這邊遙遙問道:『是方師父麼?什麼事?沒有關係,我起來了』!」

  蘇天民暗暗懷疑:「別是這小子看花了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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