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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古玉蓓道:「這位劍帝──就算他是真的劍帝──他與家祖似乎是老相識,不過在花帝未來黃山之前,小妹卻沒有見過他。之後,那就是說,花帝來了黃山之後,這位怪物突然出現了,有時十天八天來一次,有時三五個月來一次,來的時候或在清晨,或在傍晚,更有幾次在深夜,就像今夜這樣……」

  閔守義插口道:「今夜他是……」

  古玉蓓白了他一眼道:「你別打岔好不好?這個留到最後再說不行嗎?」

  蘇天民賠笑道:「別理他,姑娘說下去吧!」

  古玉蓓接著道:「他每次來幾乎沒有第二件事,拍拍那張大肚皮,既討酒,又索肉,吃喝完畢,謝也不講一聲,就此揚長而去,我當時實在看不順眼,但因我爺對他始終禮敬有加,也就不好表示什麼。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便趁我爺不在時,上前向他責問道:『尊駕每次來,大剌剌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是不是以為我們姓古的一家惹你不起?』詎知他竟嬉皮賴臉的嘻嘻一笑道:『豈敢!』我火了,板臉道:『什麼叫豈敢?』他道:『求其公平而已!』我怒道:『你在胡謅些什麼?』他笑道:『你們對花帝不是很客氣麼?咱家也有人喊為劍帝,同為帝字號人物,難道偶爾擾一頓也不行?』我道:『俗云:禮尚往來,花帝雖然吃過我們古家的,但也請我爺的次數遠較來我家的次數為多,你請我爺吃過一頓沒有?』他搖頭道:『小氣呀!小氣!』我得理不饒人,追逼道:『你別環顧左右而言他,還個名堂來呀!』──唉!真是氣死人!」

  蘇天民吃了一驚道:「什麼事氣人?」

  古玉蓓道:「你道他底下怎麼說?他說:『你這丫頭目光也太短淺了,知道嗎!咱家除了劍法天下無敵之外,尚精相人之術,令祖一生得意,但晚年必有一場殺身之禍,到時候,花帝幫忙也許有限,但是我這個劍帝──』我當時強忍一肚怒火,反唇相譏道:『因為你比花帝強?』他搖頭道:『非也!』我冷笑道:『不然怎麼說?』他道:『分別就在花帝一向養尊處優,常年躲在深宮裏,遠不及我殘廢到處飄蕩來得消息靈通,外面天掉下來,他花帝不一定知道,咱家就不同了!外面只要個風吹草動──』我又諷刺他道:『人家手下有著那麼多的武士,你呢?你啊,你這個劍帝劍都沒有一把!』他笑道:『花帝頭上有沒有插花?令祖的膽是鐵做的麼?身上佩劍的人最多只配當當別人的衛士而已!皇帝帶劍成何體統?』這位劍帝,就是這麼一個人!小妹起初是討厭他,後來見他瘋瘋癲癲,天真得像個大孩子,便對他印象漸漸好轉起來。」

  古玉蓓頓了頓,接著說下去道:「這樣,過了沒有多久,小妹忽然發現一件事,便是花帝每天有差人來,這位劍帝便設法避去一邊,就好像深怕被花帝知道他在這裏似的,我問他:『你怕花帝麼?』他答道:『廢話,當然是怕了,不怕做什麼要這樣躲躲藏藏的?』『劍帝』會怕『花帝』?我當然不相信他這鬼話!暗地裏,我問爺爺,劍帝迴避花帝的原因何在?爺爺總是含糊其辭的說:『這跟你們娃兒家有什麼關係?』所以,我只知道『花』『劍』二帝之間可能有著一些芥蒂,卻始終弄不清楚到底為了什麼才會這樣那樣避不見面!」

  古玉蓓說到這裏,轉臉過去朝閔守義望了一眼接著道:「今夜,小妹於後院中練了幾趟劍法,正擬入房就寢時,這位劍帝來了,他於院牆上招手道:『你妮子不是想學一點上乘暗器手法麼?來,咱們打活靶去!』於是我便跟他來這裏。」

  古玉蓓說至此,忽然望向蘇天民問道:「這位劍帝似乎早知道你們兩位有今夜之厄,他之約來小妹,絕非出自偶然,你們是不是過去認識他?」

  蘇天民道:「過去只見過一次,那是開封,那一次也是蒙他指點迷津,此人對我們算來已有著不少恩惠呢!」

  古玉蓓正要說什麼,眼光偶溜院外,不禁咦了一聲道:「這麼久了,人怎麼還不來?」

  蘇天民道:「橫豎馬上天亮,再多等一會兒也沒有關係。」

  古玉蓓皺皺眉搖頭道:「小妹不是這個意思,家祖一生熱心公益,一聽有人樂捐,無不立刻親自造訪,更不用說像二位捐出這麼大的數字了,到現在還不見他老人家帶人前來,難道是被那位爛腿劍帝纏住了不成?」

  蘇天民道:「那麼姑娘要不要親自回去看一看?」

  古玉蓓點頭起身道:「很抱歉,小妹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二位請多坐一會兒,小妹回去看看,天亮之後立即過來奉陪。」

  古玉蓓走後不久,天色漸亮,店家端進早點,蘇閔二人用完早點之後,正想去外邊看看古玉蓓來了沒有時,一名店伙忽然匆匆走了進來道:「古府派來車子,請兩位馬上過去一趟!」

  蘇閔二人均為之不勝惑然,心想:「銀子在這裏,不派人來,卻接我們去,這是什麼道理?」

  ▼第九章

  難道──二人對望著,實在想不其中所以然來。

  尚好他們已經見過古玉蓓,店家也已經知道這批銀子與古府有關,既不懷疑古家祖孫用心不下又不擔心銀兩短失,所以二人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即跟在店伙後面向棧外走來。

  蘇閔二人出了棧門,閔守義張目四顧道:「車在哪裡?」

  店伙以手一指道:「那邊不是麼?」

  二人循聲望去,目光所及,不由得又是一愣。

  店伙手指的那輛車子,二人其實早就看到了,可是,二人能相信它就是古府派來接他們的車子嗎?

  那輛車子又舊又破,只套有一匹馬,那匹馬也跟車子一樣,瘦成一副皮包骨,那位車夫則伏在車轅上打盹,好似尚未睡夠便給拖起來當差的一般。

  閔守義喃喃地道:「這姓古的是不是有意在折磨我們?」

  蘇天民低聲道:「假如此人盛名不虛,應該不會如此,這其間也許另有原因,不管怎麼樣,我們過去一下也就是了。」

  閔守義十分不願地跟在蘇天民後面向那輛破舊的馬車走去,直到蘇天民喂了一聲,那名馬車夫方才木頭木腦的直起腰來道:「啊啊,是的,兩位公子請上車……」

  二人掀開車篷,探頭向車內一望,車廂中僅搭有一條橫板,還似乎不怎麼平穩,那車夫從車轅上轉過來說道:「讓小的來替兩位公子清理一下……」

  蘇閔二人正待說不必,忽然同感腰眼一麻,接著便被那人提起來,扔死雞似的,噗通一聲,雙雙摔進車廂中。

  跟著,一聲清叱,馬車飛駛出城……

  此人手法好快,他在一舉手之間,不但一下制服兩個人,且能同時點中二人身上三處大穴,使得蘇閔二人連哼也無法哼出一聲,閔守義不必說了,以蘇天民一身超絕成就,居然也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名馬車夫一身武功高到何種程度,實在想想也夠怕人的了!

  蘇閔二人雖然不能動彈和出聲,但二人神志並未喪失,二人這時正好面對面躺著,閔守義眼皮連眨,目光中充滿懷疑之色,似乎在問:蘇兄是否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天民眼睛一閉,以一個無聲的笑容作答。

  這等於說:你問我,我又問誰?我要是事先清楚,還會讓這廝如此容易得手?

  馬車雖然只有一匹馬拖著,而且還是一匹老瘦馬。但是,說也奇怪,車行之速度卻非任何雙座馬車所能比擬。

  前面那名車夫,不時從前傳來一聲聲抖韁低叱,好像就要趕去什麼地方救人似的,蘇閔二人這時驚恐遠不及狐惑為甚。二人實在想不透這位身手奇高的馬車夫究竟是何許人?以及這樣誘擒他們二人之目的何在?

  馬車離城約莫三五里光景,只聽前面那名馬車夫似乎輕輕哎了一聲,接著,馬車的速度便一下子慢了下來。

  蘇閔二人傾耳細聽,忽然於車後路上傳來一陣滾雷似的急蹄,好似正有一支龐大的馬隊在向這邊飛趕過來,二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希望,同時暗忖道:「前面這廝頗有驚惶之意,莫非現在趕來的這支馬隊是古府派出不成?」

  不一會,蹄聲有如密雹似的湧了過來,只聽來騎中有人大呼道:「喂,車老大,看到有人打這條路上過去沒有?」

  車夫惶恐顫聲答道:「只……只看到二個破衣小伙子,騎著兩匹黃驃馬,剛剛過去不久,不……不知道您老是不是指這二人……」

  二人同時在肚內切齒罵道:「他媽的,這廝倒真的會做作!」

  那批人顯然信了馬車夫的話,不消片刻,騎隊一陣風似的呼呼而去,這邊的馬車夫,容那批去遠,立即撥轉馬頭,又循原路奔回,最後,車身一陣顛簸,似乎在一條岔路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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