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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小傢伙從容走出南門,又循著城腳,抗向東行,一面由袋裡取出一個幹餅,邊走邊吃,經過東門、再向北門走去,然後由北門轉西門,回南門,一個大圈子,幾乎兜去半個多時辰。最後小傢伙似乎累了,逕自走去南門外一座涼亭中坐下。

  涼亭中有個老人在賣餅,小傢伙坐定後,摸摸肚皮自語道:「『肚』大哥呀,你也該飽了,別賞心不足。吃了三個餅,還想再要,須知尚有人走了這一大圈,還只喝了盡口東南西北風哩!」

  武場走過去,笑道:「老弟真的飽了麼?我不信,來,讓我摸摸你的肚皮看!」

  武揚由「動口」進而想「動手」,似乎頗出那小傢伙意料之外,這時駭然一聲尖改、跳身便向亭外奔出。

  武揚見小傢伙動轉身時,胸前那只金鎖忽然翻過一面,竟是一面鏡子,這才悟出個傢伙剛才雖未回頭來,卻能知道身後有人跟蹤的原因,當下索興打趣道:「老弟,你那面鏡子掉了!」

  小傢伙聞言急忙伸手向胸前模去,持發覺金鎖隨好好地掛著,方知受誑,不禁扭頭狠狠罵道:「多管閒事多吃屁!」

  武揚哈哈大笑,正想跟進城,哪知腳下甫動,身後那會賣餅老人忽然沉聲低喝,道:「弟台留步!」

  武揚猛可裡側閃一步,急向賣餅老人轉身打量過去,他見那老人目光炯炯,知非常人,於是戒備地注目問道:「老丈何事召喚?」

  賣餅老人凝眸壓低嗓子道:「速報真名姓!」

  武揚迅向四方一掃,見附近只有自己和賣餅老人在涼亭裡,那童子已進了城門。們知賣餅老人此間大有用意,忙。忙答道:「在下武揚!前輩如何稱呼?」

  賣餅老人啊了一聲道:「果然是你!」

  接著低聲又說道:「快過來拿個餅假裝吃著,聽老夫說話。」

  武揚依言照做了,只聽賣餅老太低聲道:「老夫即胡思。森是也。」

  武揚大喜過重,禁不往低呼道:「原來是止水前輩!」

  止水劍客點一點頭,笑道:「老夫曾見你和少林那和尚在街上說話,後來又見你們往東嶽廟前找人。當時就猜想是你,唔,多年不見。你長大得多了。」

  老人頓了一下,又道:「推老朽當時不敢貿然相認。末後見你窮追方才那小子,老拙深知小子必定會重回這裡,這才開匆匆租來這擔東西,在這裡等著,你如此般窮追那小子,是不是找中有人出了什麼事故?」

  武揚緊接著道:「是的,天涯樵子吳前輩,和貴派冷秋華冷姑娘,都得,一身怪病,尚望前輩速伸接手!」

  止水劍客大吃一驚道:「得了什麼病?」

  武揚低聲迫促道:「晚輩疑是駱陽鐘那廝暗中下的毒,因為昨天與那廝共飲之後,夜來首先是冷姑娘的兩名侍婢發高燒,跟著就是冷姑娘自己周身不適?樵子吳前輩雖未病倒,但經冷姑娘診視之後,認為他脈帶鬼象……」

  止水劍客頓足道:「那就糟了!」

  武揚駭然問道:「怎麼呢?難道連前輩也無法可想麼?」

  止水劍客長歎一聲道:「這種怪病,老夫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當今之世,也許只有病郎中和蓑笠翁或能治得,可是蓑笠翁已亡故多年,病郎中也失蹤已久……」

  武揚感然道:「亡祖壽誕之眈還差人送帖給病郎中。怎麼說失蹤已久?」

  止水倒客搖頭道:「老夫之消息不會有假,病郎中失蹤至少也在三年以上。試問:令祖若真見過病郎中,焉有不請他醫治天忌老人之理?」

  武揚自從家遭劇變,一心只想迅速找出仇人,從不曾好好定下心來分析一件事。此刻一經止水劍客指出個中關鍵所在,頓時恍然大悟道:「是的;這樣說來,冷姑娘和樵老的怪病,定與天忌老前輩所罹致完全相同了。」

  止水劍客頷首道:「理應相當。不過,這種怪病雖然可怕,一時卻無死亡之虞。奸徒不肯把人一下毒死,也許另有深意,老夫不便去看望他們,其實,就是去看也於事無補,盼你最好能設法將他們先隱藏起來,待尋獲病郎中才有治癒希望。」

  武揚不禁發愁道:「如果病郎中已經亡故,他們的病豈不是永遠無法治癒?」

  止水劍客也為之黯然道:「那有什麼辦法?」

  止水劍客說著,忽然詫異道:「賢侄功力決不致更在樵子之上,你為何沒有得病?」

  武揚苦笑道:「大概是晚輩身上常有溫香玉之敵。但是,晚輩以溫香玉試療冷姑娘之時,意為冷姑娘之病帶來反效果,嚇得晚輩再不敢要樵子試驗。」

  止水劍客乍驚還喜道:「你可趁他們運功之際,命他們吞下這塊溫香玉,看能否驅病離體。」

  武揚一想,這亦不失為方法之一,雖然治不好病,也決不會將人治死,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晚輩回去試試!」

  正要告辭,又想起一事,急道:「前輩領知方才那小鬼頭必定會再回南門這邊來,可是已經知道那小鬼頭的來歷?」

  止水創客點點頭道:「是的一那是天官教下的小鬼!」

  武揚一怔道:「天官教?」

  止水劍客皺眉道:「老夫也是三四天前才聽到這一教名。只知該教人數很多,日下出道的多是年輕人或小孩子,雖好也是個邪教,卻專和百鳳幫作對。」

  武揚大奇道:「為什麼?」

  止水劍客搖頭道:「目下武林中,越搞越亂,任何人也不能一下弄得明白,所以你老弟必須沉著氣冷眼旁觀。天官教最近出現江湖,也許為了要打出一個名頭,才與百鳳幫作對。究竟是邪是正,要待將來才可分曉,不過,他們暗地已收拾了百鳳幫幾名堂主倒是真的。」

  武揚又問道:「前輩您知方才那小鬼是天官教中人?該教弟子身上有何記號?」

  止水劍客道:「這個並不難知道,老夫剛才說道,因為他們年紀都很輕,所以身上經常佩有金銀銅玉之類的飾物,武藝也都還過得去。方才那小鬼也許只想逗你玩,否則,在不明內情的你,或許會吃那小鬼頭的大虧都不一定。」

  武揚由「天官教」不禁又想起那位」斷魂公子」,於是再將收到一封「戰書」的事說了出來。

  止水劍客皺眉搖頭道:「這就怪了,這位斷魂公子無疑。也是天官教中人,但他為何會將矛頭指來你的身上呢?」

  武揚沉吟道:「倘若他們為的是揚名,晚輩決不與他們計較,只怕這廝另有居心,晚輩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止水劍客點點頭道:「紙裡包不住火,真相如何,將來總不難有明白的一天,你能虛懷若谷,忍人之所不能忍,總是錯不了的。」

  武揚得遇止水劍客,獲知不少秘聞。原想多聊一會兒,但因念著客棧裡的病人,只得告辭進城。在客棧附近,他又見那搗蛋的童子正悠悠然徘徊在巷口。

  這時,他已認定那小傢伙就是天官教的人,但與百鳳幫無關,因而猜想斷魂公子約鬥的事可能只是一種偶合,所以他此刻只掃了那小傢伙一眼,便逕自回到客棧中。

  天涯樵子與一僧一道正在房間裡淺斟低酌,僧道不茹葷,以茶代酒,菜也還只吃了一半,原來他們是在一面吃,一面等他回來。僧道俗三人這時見他含笑進門,天涯樵子忙問道:「小子,你滿面春風,是不是有甚好消息?」

  武揚笑笑道:「消息是有,不過,好壞尚難斷言,三位仍請照常吃喝,且待晚輩再去隔壁為冷掌門試療一次再說。」

  天涯樵子回顧僧道二人笑道:「小子想是找回什麼仙方亦未可知。」

  說罷,與僧道二人,都忍不住跟武揚走來鄰屋。

  武揚心情開朗,滿臉笑容,一跨進冷秋華房間,也不理會她正在閉目養神。立即含笑招呼道:「請冷掌門人起來服藥。」

  冷秋華星眸微啟,蒼白無血的臉上浮起一道淡淡的紅暈,先請天涯樵子等三人坐下,然後分輕啟檀口道:「藥自何來?」

  武揚取出那塊溫香玉,笑道:「還是它!」

  冷秋華失笑道:「要我吞下這塊玉,可是想逼死我?」

  武揚嘻嘻一笑道:「不是小弟想逼死你,是奉止水前輩。之命!」

  冷秋華一下坐直身軀,星眸大亮道:「你見過我師叔?」

  天涯樵子與一僧一道亦因止水劍客之出現,喜上眉梢。

  此時武揚點點頭道:「就是遇到他老人家,才敢請姐姐服下這溫香玉,不知姐姐是否還能運動?」

  冷秋華道:「勉及可以,只怕這塊玉一進喉嚨就卡死我了!」

  武揚沉吟一下,忽又展眉笑道:「有辦法了。」

  冷飲華忙笑道:「別賣關子,有其法子就決說吧;

  武揚向兩婢道:「這塊溫香玉先清秀英姑娘或秀萍姑娘哪位含著,然後以真氣相度,看這辦法能否行得通。」

  天涯樵子回顧僧、道二人笑道:「我們仍舊吃酒去吧。」

  武揚見大壯然于退出房外,心下明白三人不便留下的原因,當下將溫香玉交給兩侍婢,也跟著退出房外。

  半晌過後,冷秋華忽然手拿那塊溫香玉,精神煥發,笑吟吟地款步走進房來,她原來是不敢觸溫香玉,這時既敢拿著,當然是病魔已去。

  眾人見了,無不大喜。

  武揚接過溫香玉,立即遞去天涯樵子面前,笑道:「輪到你老了。」

  天涯樵手搖手笑道:「我沒病,用不著!

  武揚笑道:「先試一下如何?因為冷女俠當初觸及這塊玉時。幾乎立刻出大問題,所以晚輩始終不敢請你老試接一下,現在既有治療之法,就不怕了,倘若無病,應該毫無所覺,倘若有病,遲早總會發作的。

  天涯樵子點點頭,伸手接玉,記知甫一觸手,果覺一般逆氣直攻育官,乃急奪玉過手,猛可裡一口吞下。

  此老功力深厚,所以毋須別人幫忙度氣,片刻之後,臉色恢復原狀,吐出溫香玉,交還武揚,大笑著道:「老夫一生不信邪,這回可不敢再說嘴了,真虧你小子想出這個好法子來。」

  武場低聲笑道:「晚輩已經說過,這應該歸功於止水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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