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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白洛天陰陰地道:「有沒有這份能耐,就只有試上一試了。」

  聶雲飛目光一轉道:「尊駕可還帶有幫手?」

  白洛天搖頭笑道:「這個你倒不必擔心,就只有老朽一人。」

  聶雲飛大笑道:「在下並不是擔心,而是要你們一齊上,免得在下多費手腳。」

  白洛天道:「單是這份膽識,就不愧為留春谷的天下總提調……」

  聶雲飛朗聲道:「尊駕既是志在與在下互搏存亡而來,就請快些動手,不必多言詞贅,須知在下已有些不耐了。」

  白洛天昂首笑道:「別忙,老朽記得你與血旗門主相搏之時,曾是勝負未分之局,堪稱老朽的唯一對手,今夜之搏,似乎應該出些花樣。」

  聶雲飛冷笑道:「只要尊駕劃出道兒來,在下無不相陪。」

  白洛天伸手一指,笑道:「那好極了,尊駕可看到那兩排竹竿了麼?」

  聶雲飛此刻方才發覺在二十丈開外,有兩排細如拇指的竹竿插在地面之上,約有三丈長短,兩排竹竿則相距大約五尺。

  聶雲飛淡漠地道:「這算什麼名堂?」

  白洛天笑道:「什麼名堂也不算,只不過是兩排竹子而已。」

  聶雲飛冷笑道:「你我既是以生死相搏,不過交手過招而已,要這兩排竹子何用?」

  白洛天傲然自得地道:「這是老朽想出來的辦法,因為你我都是當世之中的一流高手,相搏起來,也許不易在數百招中分出勝負,這辦法可使你我速戰速決。」

  聶雲飛淡淡地道:「在下仍然看不出有何妙用?」

  白洛天道:「在那兩排竹子中間有一條白線為記,你我隔線而立,動手相搏,倘若老朽被你迫出竹牆之外,就算老朽已輸,甘願就地自戕,倘若你被老朽迫出竹牆,希望你也能這樣做。」

  聶雲飛皺眉道:「這辦法雖然十分彆扭,但既是尊駕自以為高明的辦法,在下只好相陪了。」

  白洛天欣然道:「那麼尊駕請。」

  身形鶻起,向竹陣之中落去。

  聶雲飛定神看去,只見那兩排竹子中間果有一條白線橫亙其中,地位正好在於中央,那兩排竹子不過是普通的枯竹削去枝椏,鬆鬆的插入泥土之中,既非陣式,也沒有其他可疑之狀。

  聶雲飛毫不在意,雙肩晃動,就欲向其中落去。

  忽然,就在他身形將起之際,但見黃影晃動,一條人影突然由斜刺裏衝了出來,向聶雲飛面前橫裏衝來。

  聶雲飛大吃一驚,以那人的速度看來,勢必要與他撞在一起,當下急忙收住前衝之勢站了下來。

  來人似乎也怕與聶雲飛撞在一起,身子一搖一擺,也收住了腳步。

  此時此地,突然有人飛馳而至,實在不是一件平常之事,聶雲飛與白洛天不由俱皆為之一怔。

  定神看時,只見來人年紀極老,白髮披肩,身穿一襲寬寬大大的黃布長衣,手中則抓了一柄拂塵。

  這老人五官不缺,四肢俱全,但卻比常人似乎多少有一點不同之處,那就是他的眉眼口鼻俱都隱隱含有一層笑意,雖是在生氣之時,也會像面含微笑。

  聶雲飛眉宇微蹙道:「老前輩請先走。」

  他不願與這黃衣老者多談,認為他不過是一位夜行過路之人,等他走後再與白洛天相搏。

  但那黃衣老者卻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想搶死呀,冒冒失失的跑什麼,差點把我老人家的骨頭撞散了,真是豈有此理。」

  聶雲飛仍是皺著眉頭道:「就算晚輩失禮好了,好在沒有撞著您,您就請吧!」

  黃衣老者面色一沉,道:「你想趕我走,這地方是你的麼……還有,你那『就算』兩個字說得太不應該,本來就是你失禮,還有什麼就算不就算的。」

  聶雲飛心中雖然頗為惱火,但卻強捺下怒氣道:「晚輩是一番好意,無非怕耽擱了前輩行程,絕沒有趕走前輩之意,至於方才所說的就算兩字,晚輩承認錯誤,向前輩賠禮了。」

  說著果然深深作了一揖。

  黃衣老者點點頭道:「這還像話,你倒滿和氣的。」

  目光四轉,卻沒有離去之意。

  聶雲飛只好站在一旁等候,黃衣老者望著白洛天,又望望聶雲飛,哈哈笑道:「深更半夜的,你們在這裡插竹子玩,倒是很有意思,我老頭子童心未泯,也想參加一份,行麼?」

  白洛天沉聲喝道:「這不是插竹子玩,而是要拚腦袋,你最好早點離開,免得一身濺血,染到衣服上洗不乾淨。」

  黃衣老者大笑道:「那更好玩了,我老頭子最喜歡看打架,你們打吧!」

  白洛天怒道:「尊駕高姓大名,是偶然經過,還是有意而來?」

  黃衣老者笑眯眯地道:「我老頭子山野之人,還提名道姓的做什麼?至於經過這裡,自然是偶然的事了,你們打你們的你我只要在一旁看看就是了。」

  聶雲飛皺眉道:「這也無妨,只請前輩離遠一些也就是了。」

  黃衣老者欣然道:「這話對,我老頭子站遠一些就是了。」

  說著果然後退了三步。

  聶雲飛雙肩晃動,又要向兩排竹子之中落去。

  但黃衣老者卻又雙手連搖道:「慢點,慢點……」

  白洛天大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黃衣老者道:「我老頭子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你不出來打,卻要站到那兩排竹子裏面?」

  白洛天厲叱道:「你管不著,識相的站遠一點。」

  黃衣老者怒道:「我老頭子的毛病就是愛管閒事,這些竹子是誰插的?」

  白洛天怒極反笑道:「是我插的,怎麼樣?」

  黃衣老者道:「竹子有點毛病,你這老小子是個騙子……」

  白洛天啼笑皆非地喝道:「有什麼毛病,你說得出來麼?」

  黃衣老者笑道:「若是說不出來,我老頭子怎麼知道有毛病……」

  目光一轉,又道:「毛病不在竹子上,而在竹子內的地上,是不是呀?」

  白洛天面色大變,咬牙道:「這樣說來,你真是找麻煩來的了,現在該報出你的姓名來了!」

  黃衣老者大笑道:「既然你一再要問,我老頭子就告訴你也沒關係,我姓百里名青。」

  白洛天訝然叫道:「百里青,南仙北聖一笑翁,你就是笑面翁百里青,我早該想到了,今夜總算幸會,看樣子尊駕大約是站在留春谷的一面了。」

  百里青大笑道:「胡說,我老頭子管它什麼留春谷留冬谷,我是誰也不幫,只不過偶然遇到了你搗鬼害人,打個不平而已。」

  聶雲飛此刻方才聽出這百里青是與南仙北聖齊名之人,同時對他所指出的白洛天搗鬼害人之事,心中不禁又驚又喜,由他倆談話之中,可以聽得出來,百里青指責白洛天在兩排竹子之中佈毒,而白洛天也已經承認。

  他暗暗感激這笑面翁百里青,同時也深深自責自己的粗心,為什麼會沒有想到這一點上。

  只聽白洛天充滿恨意地一陣獰笑道:「好吧!百里青,這筆賬給你記到血旗門的頭上,遲早他們會向你算這筆賬,要你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

  不待答話,由兩排竹桿中晃身而起,疾掠而去。

  聶雲飛縱身欲追,但卻被百里青攔了下來,道:「由他去吧!」

  聶雲飛急道:「這種人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留之終為大患,不如……」

  百里青雙手連搖道:「我老頭子不贊成這種作法,白洛天不過是個不識好歹的老匹夫,戳穿了他的陰謀詭計,讓他羞愧而去也就夠了,其實,只要血旗門一垮,白洛天的除與不除,根本就沒有一點關係。」

  聶雲飛忙道:「前輩說得是……」

  接著深深一揖,又道:「多謝前輩打抱不平,其實,晚輩尚不怕他的陰謀詭計。」

  百里青笑臉繃了一繃,道:「你一點都不感激我老頭子,若不是我老頭子及時趕到,你這條小命早就丟到他手上了!」

  伸手向那兩排竹子中一指道:「你知道那地面上,撒著一層什麼?」

  對於百里青的倚老賣老之言,聶雲飛心中聽得極不自在,當下淡漠的一笑道:「大不了佈有劇毒而已,晚輩懷有無毒不解的靈藥,還不至於真的會栽到這老賊的手上。」

  百里青哼了一聲道:「這樣說來,是我老頭子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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