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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雲飛在石室中關閉甚久,強烈的光線使他雙目久久不能適應,凜冽的寒風,也使他有些發抖,但昏沉的思緒卻清醒了許多。

  此刻約當四更光景,他站在出口之旁,遙遙轉頭望去,只見待月坪的方向仍然有一片紅光閃耀著,想是武林第一家果然已毀於大火之中。

  他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也無心再去探查這些,他所急於要辦的一件事是去雲中山萬象谷去找萬象隱者,如果聶華天沒有騙他,那人就是可以使他解開一切疑團的外祖父。

  他撥開積雪,弄來幾塊巨石,將密路出口謹慎的封了起來,而後辨明路徑,展開提縱身法,向賀蘭山下撲去。

  山中風雪仍大,不多時光,一切痕跡又復埋沒在積雪之中。

  聶雲飛雖被關鎖了數年之久,但他卻受過聶氏家學的真傳,不論內功外力,都有獨特的成就,被關鎖的數年之中,他並沒丟下武學,無時無刻不在潛心鑽研,是以腳上的鎖鏈去除,使他更有身輕如燕之感,一經展開提縱身法,登時有如流星飛掣,向山下飛瀉。

  五鼓天明,他已到達賀蘭山下,只要越過萬里長城,渡過濁水滾滾的黃河,然後由陝入晉,越過呂梁山,就進入了雲中地界,計算行程,三日可達。

  他心急如箭,恨不得一步到達雲中山,故而盡速趕路,一路不停,近午時光,已經越過長城,到了滾滾流水的黃河之旁。

  但他並未到達黃河沿岸的渡頭市集,望著茫茫的兩岸,使他不由發起愁來,在大雪迷濛之中,不見一隻渡船,他武功再高,也無法渡過寬達半里的河面。

  正當他焦愁無計之際,忽見上游箭射一般駛來了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名老翁張網捕魚。

  聶雲飛見狀大喜,急忙大聲叫道:「老漁翁,把我渡到對岸好麼?我一定重重謝你!」

  那船上的漁翁並不抬頭,只見他披了一襲蓑衣,斗笠壓得極低,根本看不出他的面目,但卻把小船靠到了岸邊。

  聶雲飛連聲稱謝,飛身上船,那漁翁背著身子划動木槳,逕向對岸駛去。

  不大時光,小船已經將到對岸,聶雲飛目光轉動,忽然有些懷疑的道:「大雪漫天,河水半凍,老前輩能捉得到魚兒麼?」

  那漁翁仍然並不回頭,淡淡一笑道:「很難!」

  聲調極低,說得模模糊糊。

  聶雲飛卻像觸電一般的叫道:「丁子捷,原來是你!」

  原來那老漁翁正是風部侍者所扮。

  ▼第二章 傲骨俠膽壯士心

  風部侍者丁子捷將斗笠推高了一些,道:「不錯,老奴正是丁子捷!」

  聶雲飛神色冷峻地叫道:「為什麼你要偽充漁夫渡我過河,是不是聶華天的主意?」

  丁子捷也冷厲的道:「你應該叫他爹爹!」

  聶雲飛咬牙道:「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沒有爹爹!」

  丁子捷雙目流淚,嘆口氣道:「好吧,我可否請問公子一句,家主現在……」

  聶雲飛冷硬的道:「他……死了!」

  他雖然說得冷硬,但卻猛烈轉開了頭去,原來一股難以述說的情緒,使他忍不住要辛酸落淚。

  丁子捷並沒有再說什麼,沉默之中已將小船攏到對岸,冷冰冰地道:「公子可以下船了!」

  聶雲飛並不下船,卻冷厲地道:「把我再搖回去!」

  丁子捷哼道:「為什麼?」

  聶雲飛咬牙道:「因為我不接受你的幫助!」

  丁子捷突然仰天爆出一串狂笑道:「聶公子,老朽並沒幫助你什麼……」

  聶雲飛寒著嗓子道:「至少,我不能坐你的船渡河!」

  丁子捷沉凝地道:「你聽著,武林第一家已化劫灰,家主聶華天已死,我丁子捷與你聶公子已無關係,眼下老朽打魚為生,聶公子講明了重重相謝,老朽才渡你過江,認真說來,老朽是為了銀子!」

  聶雲飛冷冷一笑道:「這理由雖然勉強,但我卻無話可以駁你……」

  探手摸出一錠紋銀,抖手擲於船上,飛身而起,向岸上射去。

  丁子捷雙手抖顫,緩緩抓起聶雲飛所擲下的紋銀,忽然放聲嚎啕哭了起來,同時口中不停喃喃唸道:「家主……公子……家主……公子……」

  他哭了不知多久,直覺得肝腸寸斷,傷心無比。

  忽然,一隻巨碩的蒼鷹撲落到了他的小船之上。

  丁子捷恍如夢醒,急忙揩揩淚漬,定神看時,只見那蒼鷹左腿上繫了一幅布條,上面潦草的寫著一行字跡。

  他匆匆取下看了一眼,立刻放走蒼鷹,躍身登岸,猝出一掌,將小船擊成了片片木屑。

  而後,如一縷黑煙一般,向聶雲飛馳去的方向追去。

  ***

  且說聶雲飛,離開丁子捷後,繼續向前飛馳,兩個時辰之後,已經將到鹽池城外,但鹽池城外有一片方圓數十里的九回嶺,九回嶺本是一片荒嶺,山路迴旋,曲折難走,聶雲飛不諳道路,一經走入嶺中,立刻迷失了路徑。

  他大為焦灼不安,大半天的時光中,他都在全力奔馳,早已肚腹饑餓不堪,如今偏偏又迷失了道路,自然更加煩躁不安。

  這裡並沒有漫天的大雪,但卻也樹萎草枯,一片嚴冬的肅殺凋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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