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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雖然已無法查明金狐金玉枝持有的那塊礦石,當初是怎麼從金府取得的,但有一件事,足堪確定。金蓋地金大爺對他這位遠房侄女兒的行為顯然很不滿意。就像杏花樓主不滿意黑心劍客在應人喜面前亂說話的情形一樣。黑道上處理自己所不滿意的人物,永遠只有一個方法。即使是自己的侄女兒和結義兄弟,也不例外。但應人喜並沒有將這一發現立即告訴多情公子柳長青。如果結合多情公子,再加上英家的力量,也許不難從措手不及的金蓋地房中抄出一些本屬四瘟的遺物,但那並不能作為這位金大爺殺人的證據。就算抄出梅花針,也沒有多大意義。江湖上只有他金某人一個人擅使梅花針?

  誰又敢說這不是一種栽贓行為?東西是從他房中抄出來的,沒錯。但你不能證明它們不是你們事先放進去的?如果這些東西不是你們放進去的,你們為什麼不按順序來,單單先抄我金某人的房間?而應人喜另一層重要的顧慮是:他不相信金蓋地是這一集團的主腦。他也不認為今天快活林中,除去江南四瘟,對方混進來的人物,就只剩下了這位金大爺!所以,他下一個接觸的人,是黃山一奇古二呆。他想證實他的另一項推斷。

  古二呆對應人喜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不加思索的搖頭:「當時絕無第三者在場!」

  應人喜淡淡地接著道:「金大爺是事後趕到的?」

  古二呆嘆了口氣道:「他們父子晚來了三天。」

  這位黃山前掌門人話說出口,才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臉驚奇之色道:「金家父子跟這件事的關係,是誰告訴你的?」

  如果一定要應人喜回答,應人喜無疑只能回答:「是我自己告訴我的!」

  所以他不得不扯漫天大謊:「前晚推完牌九,金大爺喝了點酒,不知怎麼忽然傷感起來,說他這一生最難過的事……」

  若是再說下去,他就不曉得該說什麼好了。好在他目前有酒。他也會嘆氣。一個人如果猛喝一大口酒,長長的歎一口氣,那往往是一段述說,最動人的收束。黃山一奇古二呆果然上當。

  「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們父子。」

  古二呆也喝了口酒,嘆了口氣道:「以棋局勝負來決定金家那娃兒為衣缽傳人,完全是他們兩老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後來發生變故,那只能說,那娃兒稟賦雖佳,福緣卻未免淺薄了些。」

  應人喜點點頭,又喝了口酒,嘆了口氣,表示他的看法也是如此。現在,應人喜總算又解開了一個謎團。他猜測得不錯,玄機道人和樂天叟當年的生死弈局,果然也是四瘟及金蓋地所屬集團的另一傑作。依想像描繪,全盤經過,無疑是:金蓋地有個資質極佳的兒子,被玄機道人和樂天叟同時看中了,都想收作徒弟;兩人互不相讓,擊壤歌便提議以一局棋定歸屬。而該秘密集團也許認為這兩位武林異人,是他們今後橫行江湖的一大障礙,深知這一局棋必然會使兩老耗盡精力,乃預佈人手,於最後關頭,突然出擊,並於事後故佈疑陣,淆人耳目,令人無法想像它竟是一宗謀殺案。剝繭抽絲,絲頭已理出來了。下一步該怎麼做?如何去找出繭裡的那隻蛹?

  竹林大廳後面的小石屋,共計十八間。酒屋三間。賭屋三間。花屋一十二間。十二間花屋,十二名姑娘。其中「梅妃」和「石榴」兩名姑娘,已被多情公子柳長青和無門少爺魯大器接去賓館,如今花屋中的姑娘,實數是十名。這十名姑娘中,年紀較大,人緣也較差的一名叫「張小玉」。應人喜在酒屋裡跟金燕子上官萬堂喝了個七分醉,又去賭屋裡跟鬼谷子魏算擲了幾把骰子,然後便走進了張小玉姑娘住的那間花屋。他一進花屋,門就緊緊的關上了。

  金蓋地金大爺正好出來小解,他瞥及應人喜走入張小玉姑娘的花屋,臉上不禁油然浮起一股狐疑之色。他回到賭屋,眼色一使,金燕子上官萬堂立即走出賭屋,也進入一間花屋。金燕子上官萬堂找的姑娘,芳名叫「珮珮」。張小玉住最末一間,珮珮住倒數第二間,兩人正好是緊隔壁。金燕子上官萬堂人長得帥,正是那種最容易贏得少女歡心的美男子。但他平時常找的姑娘卻不是「珮珮」。他喜歡的那個姑娘叫「盈盈」。所以珮珮看到這位金燕子進門時感覺很奇怪:「上官大俠您跑錯地方了吧?為什麼不去找盈盈?」

  金燕子關上石門,笑笑道:「我想跟一個好朋友開開玩笑。」

  「誰?」

  「小喜子。」

  珮珮秀目一轉,道:「就是昨天殺了杏花樓主孫名琴和金錢豹秦飛雨的那位應少俠?」

  金燕子點頭道:「不錯。」

  珮珮道:「你要開他的玩笑,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金燕子笑道:「因為他進了隔壁張小玉姑娘的屋子。」

  珮珮像是有點不信:「那位應少俠會找小玉?」

  金燕子笑道:「這正是我要開他玩笑的原因。」

  珮珮道:「這話怎麼說?」

  金燕子笑道:「他說他對女人很有經驗,根據他的觀察,小玉姑娘雖然姿色平平,某一方面的功夫,必然爐火純青……」

  珮珮雙腮泛緋,啐了他一口道:「去你的!說得這麼難聽。」

  金燕子笑道:「所以我想來你這裡聽一齣隔壁戲,看這小子是不是胡吹大牛。」

  珮珮道:「你們既然是好朋友,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金燕子笑道:「正因為交情不同,才無所謂,也才不會傷感情。」

  珮珮望望牆壁,道:「這麼厚的牆壁,那邊的聲音你能聽得到?」

  金燕子笑道:「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珮珮不相信。她們在這種石屋裡已住了很久一段時期,誰也不會比她們更清楚這種石屋的構造。板壁可以敲,磚壁可以撾,只有這種厚石壁,誰也奈何它不了。她們姐妹之間要談話,除了走出石屋,在門口聊,或是彼此共同進入另一間,捨此別無他法。不過,珮珮馬上就相信了。金燕子說的不是空話。他果然有他的方法。辦法看很簡單,但普通人絕對辦不到,他們這些姑娘,更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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