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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應人喜道:「你該知道我不會有這種想法。」

  魯大器道:「那你當時為什麼坐視不救?」

  應人喜道:「我並不是坐視不救,而是不願再白白饒上一顆腦袋!」

  魯大器道:「你意思是說,再加上一個你,也不是古二呆那老鬼的敵手?」

  應人喜道:「我還沒把一個黃山一奇估計得那麼偉大。」

  魯大器道:「否則這話怎麼解釋?」

  應人喜道:「先出口傷人的是你,打輸不服輸的也是你,你只顧罵得痛快,打得過癮,完全沒想想如果逼我半路插手進去,將會演變成一種什麼局面?」

  魯大器道:「將會演變成一種什麼局面?」

  自己不肯多花腦筋,碰上複雜的問題,隨時一腳踢回去,正是魯大器的拿手好戲。應人喜遇到這塊「牛皮糖」,只有一個辦法,耐著性子解釋。

  「今天快活林這批貴賓中,像『黑心刀客』薛小方,『金錢豹』秦飛雨,『杏花樓主』孫名琴,『追魂棍』佟大鐘這些人,幾乎沒有一個不把我這個『多事的小喜子』當成眼中釘,我跟這些傢伙結怨的經過,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你認為這些傢伙都是古二呆的死黨?」

  「不必是死黨,只要抓住一個藉口就可以了。」

  應人喜道:「古二呆雖然是個人見人嫌的怪物,但今天這理卻在他那一邊。如果我們表兄弟倆聯手對敵,倚多為勝,你想薛小方和秦飛雨那些傢伙,他們會不會放棄這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主持『公道』的好機會?」

  魯大器斜揚著半邊臉孔道:「所以你寧可看著我腦袋開花,也不願為自己惹上麻煩?」

  應人喜笑道:「你如果再說這種話,包你舌頭上會生大疔瘡。」

  魯大器道:「這話不是你說的嗎?」

  應人喜道:「你應該想像得到,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魯大器道:「什麼原因?」

  應人喜道:「這是我的老毛病,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會不惜孤注一擲,去賭那最後的一個機會。」

  魯大器道:「你知道如果你不出手,那位無情刀客呂六奇一定會出手?」

  應人喜道:「不錯!」

  魯大器道:「呂六奇跟我們素無交往,你怎知道他一定會出手?」

  應人喜道:「這是我的一種預感。」

  魯大器又忍不住氣往上衝道:「如果你的預感失靈呢?」

  應人喜笑道:「那我就一定會叫古二呆賠你一個腦袋!」

  魯大器大吼道:「滾,滾,滾,我這顆腦袋是我命大撿來的,不要聽你這些廢話了。我想睡覺了,你去別處涼快吧!」

  應人喜賴著不動道:「我不想走,你也不能睡。」

  魯大器冒火道:「你為什麼不走?我又為什麼不能睡?」

  應人喜笑道:「因為我忽然想起你這顆腦袋並不是你自己撿來的。」

  魯大器瞪眼道:「就算我欠無情刀客呂六奇一份人情,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

  應人喜笑笑道:「因為我是你的表哥,我不能讓別人背後說我有個不通人情世故的表弟。」

  「你這話什麼意思?」

  「馬上去找呂六奇,向人家當面表示謝意!」

  黃字賓館四號客房內,呂六奇正以一條白絲巾,像抹拭一件精緻的古董一般,在抹拭著那把雪亮的雁翎刀。小英棋對這位無情刀客的記載是:「無情刀客呂六奇,三十五歲,中等身材,方臉,黑膚,不苟言笑,喜獨處,崑崙弟子,刀法以快狠見稱。」

  這便是應人喜一照面就認出這位無情刀客的原因。小英棋的勾勒太神奇了。應人喜和魯大器雙雙走進屋子時,呂六奇臉上微微露出詫異之色。他顯然沒想到這對表兄弟會在這時候前來拜訪他。魯大器一進門,便抱起雙拳道:「魯大器這廂有禮,深謝呂兄救命之恩。」

  呂六奇緩緩抬頭,冷漠地道:「魯兄太客氣了,順水人情,何足掛齒。」

  魯大器一呆道:「呂兄仗義出手,救我一命,是……是……順水人情?」

  一向不苟言笑的呂六奇,這時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道:「當時如果我不出手,令表哥應大俠,必然也會出手。呂某人其所以不揣冒昧,越俎代庖,也只不過是因為看出應大俠當時處境特殊,基於重重顧慮,不便冒然現身而已!」

  魯大器不顧牽動臉上的創痕,哈哈大笑道:「呂兄,你錯了。我這位應大表哥,他方才業已承認,當時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意思。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當時有出手的意思,等他看出情形不對,想趨前化解,抱歉,我這顆腦袋,也早已花開富貴,一命嗚呼了!」

  呂六奇微微一笑道:「江湖傳言你魯老弟脾氣大得很,只要話不投機,動不動就翻臉不認人!」

  魯大器道:「這傳說不算誇張。」

  呂六奇道:「你老弟對你表哥的一身藝業,恐怕瞭解得還不夠透徹。」

  「我對他瞭解得不夠透徹?」

  魯大器忍不住大叫道:「你問他自己好了,我連他身上有幾根筋,都數得清清楚楚。」

  呂六奇微笑道:「若是這樣,你就應該知道,只要有他在場,你根本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擔心,不論古二呆出拳有多沉重狠辣,也絕打不破你的腦袋。」

  魯大器立即轉身望向應人喜,似乎想從應人喜方面證實呂六奇這種說法是否正確。應人喜根本不予理會,兩眼緊盯著呂六奇道:「來謝救命之恩,是魯大器的事,跟我應人喜毫無關係。我如今陪他前來,則是為了另一件事,相信你呂兄應該明白。」

  這番話說得含混而曖昧,隱約之間還彷彿帶著一股挑逗的意味,就是修養再好的人,聽了這種話,也會覺得不是滋味。可是,說也奇怪,呂六奇居然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呂六奇明白,應人喜當然更明白。不明白的只有一個魯大器。

  他望望呂六奇,又望望應人喜,想弄清兩人究竟在打什麼啞謎。但是,這時應人喜和呂六奇兩人,就像兩隻豎羽對峙的公雞,誰也無暇理會他。應人喜道:「昨夜你屋子裡雖然點了燈,但窗戶並未打開。」

  呂六奇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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