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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蔡大爺要了一個小房間,吩咐小二來兩個時新可口的小菜,他們要喝一點酒。

  不一會,酒菜來了,兩個冷盤,一隻羊肉火鍋,酒溫了一大壺,可說相當精緻而豐富。

  「老弟這次到蒙城來——」

  「想做點小生意。」

  「想做什麼生意?」

  「不一定。」

  郭南風道:「聽說皖北這一帶的茶葉很有名,揚州又是個茶葉暢銷的地方,我想利潤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蔡大爺點點頭道:「唔,這是個好主意!老弟以前練過武功吧?」

  郭南風道:「十幾歲的時候,跟一位鏢師學過兩年,後來為了做生意,沒有時間練習,生疏得都快忘光了。」

  蔡大爺道:「老弟想不想重操舊業?」

  郭南風搖頭道:「不想,這年頭謀生很困難,再說年紀也大了,實在沒有這份心情。」

  蔡大爺道:「老弟看樣子還不到三十歲,又有武功底子,如果再經高人指導,將來的作為,一定不可限量,老弟難道不想考慮考慮?」

  郭南風道:「誰管我的生活?」

  蔡大爺笑道:「別為這個擔心,老弟。蔡某人建議讓你走這條路,當然有你的好處。」

  結果,這一頓酒,喝得相當愉快。

  郭南風在將信將疑,半推半就之下,答應蔡大爺明天中午到馬二娘那兒會面,由蔡大爺為他安排習武的方式和今後的出路。

  風火眼蔡大爺辦事情很講究效率。

  第二天中午,在馬二娘處,他交給郭南風一塊竹牌信符及二十兩紋銀,並介紹一名跟郭南風年紀相若的青年與他結伴。

  「這位小兄弟叫王友信,也是剛進來的。」

  蔡大爺為郭南風介紹那個青年人:「他知道去鹿邑的走法,以後你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跟這位小兄弟商量,在蒙城過了年,我可能會去鹿邑看你們。」

  交代完畢,他就吩咐兩人上路,一點也不施泥帶水。王友信是魯西人,進入中原第一幫已兩年多,出身貧苦家庭,武功有點子,人很忠厚老實,在第三堂中,是個基層徒眾。他對中原第一幫的活動情況,似乎也不怎麼清楚。郭南風以收拾行李為藉口,向大發客棧的夥計交代道:「有人來找我,就說我有急事去了鹿邑。」

  「鹿邑什麼地方?」

  那個叫小呂的夥計倒蠻細心的。郭南風道:「找一向喜歡喝茶,他到鹿邑最大的茶館去找我就行了。」

  上路之後,郭南風沿途留心觀察,果然在兩三個小鎮上看到一種黃紙小告示,載明開封及蒙城兩地某大戶,高薪徵求年青護院,語意不太通順,關於鹿邑,則一字不提。三天后,是臘月二十七,過年跡象,已很明顯。郭南風想到馬如龍和朱磊,以及林白玉那一群姐妹,心中很難過。如果沒有這些糾葛發生,大家聚在一起過個太平年,那多好?王友信與郭南風同年,長郭南風三四個月,跟朱磊差不多,很木訥,不喜多言,這一點則恰好與朱磊相反。這天到了一個叫大溝的小鎮上,王友信告訴郭南風,再—天路程,鹿邑就到了。郭南風問他:「平常喝不喝酒?」

  王友通道:「能喝一點,不常喝,因為酒太貴,喝不起,也不得喝。」

  郭南風告訴他:「我從揚州來,還帶了一點盤纏,在馬二娘那裡,又贏了不少,再加上這次臨行,蔡大爺又賞了二十兩,所以我準備今晚好好喝一頓,就算提前過年好了。」

  王友信沒有推辭的理由,兩人便在小客棧叫了三四個菜,沽了一大壺酒,相對小酌起來。

  王友信喝了幾杯酒,話就多了。

  他告訴郭南風,在山東老家,他只有一個跛腳的叔叔,種了三畝田,收成很微薄。他三歲時,父母雙亡,便是靠這位叔叔帶大的。

  他在中原第—幫蒙城第四堂,—個月有二兩餉銀,他省吃儉用,上個月托人帶了九兩銀子給山東家鄉的叔叔。

  這次去鹿邑,蔡令主又賞了他五兩,他幾乎一分一厘也捨不得用,叔叔早說過要買口好棺材,他存銀子,就是為了要替叔叔節存棺材本。

  郭南風聽了這段故事,暗暗歎息。

  他出生富庶的揚州,卻看遍了不少人間疾苦,想不到眼前這個壯實的青年人,竟也有不為人知的淒苦和辛酸的一面。

  郭南風勸了王友信一杯酒,正待開口之際,隔壁房間裡,忽然傳來一陣飲泣之聲。

  只聽一個聲音沙啞的中年人半帶勸誘,半帶威脅地道:「你哭,有個屁用?當初我拿四十兩銀子出來,一方面固然是看你姿色不錯,一方面也為了同情你是個孝女,將來到了揚州,還不是要……」

  郭南風眉頭皺了一下,示意王友信別開口,兩人繼續聽下去。

  「別嫌我話說得難聽,這是實情,吳大爺是鹿邑地方上有身份的人物,他既然看上了你,肯出十兩銀子,不過陪他一夜,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你哭什麼?」

  隔壁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似乎愈說愈有氣:「你哭,你哭得出銀子來?這兩個多月來,從羅田到這裡,我又用了七八兩,前後加起來,將近五十兩,如果你不願意,這的五十兩銀子,你拿得出來?」

  就連王友信那種老實人,無疑也聽出了這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終究是個實心眼的老實人,知道自己沒有救人的能力,長長歎了口氣,也就算了。

  郭南風的做法卻不一樣。

  他對王友通道:「王兄,你一個人在這裡先坐一會兒,我到隔壁去把這件事擺平。」

  王友通道:「小郭,可別動粗哦!」

  郭南風道:「當然不會。」

  他起身出房,走進隔壁房間,一盞搖曳的菜油燈下,只見炕上擁被裡頭坐著一名年約二十歲出頭的女子,炕前一張破竹椅上,坐著一名穿藍棉袍的中年人,正氣唬唬地瞪著炕上女子發脾氣郭南風不速而至,那中年人似乎吃了一驚。

  「我就住在隔壁,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郭南風最後問那男人道:「這是件販賣人口的案子,你仁兄準備官了,還是私了?」

  那男人也不是省油燈,聞言咦了一聲道:「奇怪,你我素不相識,這種事用得著你管嗎?」

  郭南風道:「我先問你解決的辦法,這已經算是客氣的了,你仁兄是不是不相信我會動粗?」

  那男人有點軟下來了,他指指炕上的少女說道:「你不信可以問問她,我是不是花了很多銀子?她埋葬了生父,安頓老娘親,用的全是我的銀子,難道我花銀子做好事也做不得了嗎?」

  郭南風冷笑道:「你要把她帶去揚州是什麼意思?你要她陪那位吳大爺過夜也是好事嗎?」

  中年人有點發急道:「我,我——」

  郭南風道:「你不用辯解了,現在兩條路,任你選擇。第一,我賠你五十兩銀子,你放了她。第二,動粗的,我宰了你,或者你宰了我,然後見官!」

  那中年人見郭南風人雖生得儒雅,像個書生,語氣卻咄礎逼人,極不好惹,只好道:「銀子在哪裡?」

  郭南風朝隔壁高聲道:「友信,把我的包袱拿來!」

  王友信依吩咐取來郭南風的包袱,郭南風取出風火眼蔡令主給他的那二十兩銀子,另外又從自己原有的四十五兩銀子中取出三十兩,一併交給那中年人。

  「現在你可以走了,另外去找家客棧,免得我看了你生氣,又生反悔之心。」

  那中年人收起銀子,極不甘心地走了。剩下來的,又是個棘手的問題。

  他在這個小鎮上,也是沒有親友,沒有一個熟人,他們將如何安置這個少女呢?

  王友信誤會了他的意思,這時結結巴巴的道:「郭兄,沒有關係,我那裡還有十多兩,你如果不夠用,我先拿給你………」

  王友信這一打岔,頓時觸動了郭南風的靈機。

  他看看王友信,再看看炕上那個嚇呆了的樸素女子,最後又轉向王友通道:「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不知道王兄意下如何?」

  王友通道:「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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