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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王大笑道:「你一天到晚專跑大廚房,聞油膩味聞慣了,就是喝起龍井茶來,也像喝洗鍋水,我早說你鼻子——哎,不對,我也聞到了,這味道的確有點不對勁。」

  王二跳起身來道:「老天,你上去報告錢老闆,我去門縫裡朝外瞧瞧。」

  王大起身便跑,急匆匆上樓而去。王二則吹熄了燈,躡步走去門前,眯起一雙眼,朝門縫外張望。

  王二這一瞧,幾乎魂飛天外。

  門外牆邊,一片熊熊火光,正四下騰竄。火勢快而猛烈,顯然不是普通走火,而是人為的故意縱火。

  王家兄弟一向對淩雲閣赤膽忠心,看到這種情形,也不顧安危,撥開門閂,便迎著一股寒風,向門外沖去。

  陰暗處有人嘿嘿—笑,王二正待轉身查看,黑暗中颼的一聲,—顆鐵蓮子急勁飛來,王二身手有限,想躲也無從躲起,只聽啪的—聲,後腦應聲開花!

  錢駝子在三樓有個隱僻的小書房,他本是有心人,這時當然尚未入睡,聽了王大的報告,立即快步下樓,同時要王大去喊醒另外的幾名夥計,並著人火速去通知馬如龍等人。

  錢駝子走出大門,第一個看到的,便是王二的屍體。他是江湖上混過的,遇敵經驗老到,這時也不過去查看,徑向對面牆影中喝道:「是相好的,請站出來,咱們有賬明算!」

  大毒蟲手腕一抬,便想如法炮製,但被潘公義低聲制止住:「這駝子好像還有幾個朋友,蔡兄等一等,有賬一起算。」

  他口中一邊這樣說著,三人一比手勢,人已從暗處奔出,將錢駝子圍在核心。

  依潘公義的意思,要將錢駝子作活口拿下,好一方面追查同黨,一方面向總舵邀功。

  這時,淩雲閣中又沖出七八名夥計,這些夥計又要救火,又想救人,一時間全慌了手腳,有個腦筋比較清醒的夥計,立即返身回店中拿出一面大鑼,匡匡匡,亂敲不已。

  敲鑼找人救火,是當時蘇北的風俗,閒人是驚聚了一大堆,可是,大家—個個面露驚駭惶惑之色,動眼不動手,趔趄不前。

  眾人已看出這場廝殺牽涉到江湖中恩仇,誰有這膽子敢輕易捲入漩渦?

  正危急間,從南門方面,忽然像蝗蟲般,快步奔來一大群叫花子,有的提水桶,有的帶面盆,有的扛著濕棉被,那時家家都有水井和大水缸,救火有顧忌,供應水源,當然不成問題。

  就在這緊急關頭,東大街方面又奔來三個人,正是馬如龍、朱磊、郭南風三兄弟!

  潘公義想生擒錢駝子,實在是個大餿主意!

  錢駝子的長相,看上去一點也不惹眼,一旦真正動起手來,他們才突然發覺,這駝子的拳腳功夫,實在比他們想像的要高明得太多太多了。

  黑夜混戰,自己人比敵人的人多,蔡河東不敢亂髮暗器,恐怕一個拿捏不准,傷了自家人。他的暗器都浸過毒藥,很難醫治,傷了自己人,罪過就大了。

  潘公義的袖刀本來可以派上用場,但錢駝子為了閃避地上亂竄的矮腳虎陳一郎,不得不鉚足了勁跳躍游竄,潘公義拿不穩準頭,刀尖也找不到機會吐伸出來。

  馬如龍等三人奔近後,郭南風大聲道:「那個高高瘦瘦像癆病鬼的傢伙,就是大毒蟲蔡河東,擅長各種淬毒暗器,請馬大哥專門對付他!」

  馬如龍笑道:「好極了!他發什麼暗器出來,我就叫他嘗嘗這種暗器的味道!」

  他第一個奔向蔡河東,一刀劈過去,聲勢相當威猛。大毒蟲聽人指名要鬥他,只得也從身際拔出一根短棍迎戰馬如龍。

  郭南風又叫道:「朱二哥,地上那個又滾又跳的傢伙交給你了,你是捉蚱蜢的好手,陪他玩玩!」

  朱磊笑道:「蚱蜢抓到我手裡,我總是先拗斷他兩條腿,以防他到處亂蹦亂跳,讓我來看看這個傢伙的兩條腿!」

  郭南風留下俊書生潘公義由自己對付,因為他從酒海如來口中知道這人是黃龍幫八大高手裡的謀士人物,為人比較陰險,武功也較其他兩人為高,深恐朱磊勇猛直爽,一個不留神上了這廝的當。

  「錢老闆,請讓開一點,」郭南風大聲道:「去那邊幫那些叫花子救火要緊!」

  錢駝子力戰三人;已感覺疲累不堪,有此下臺機會,自然不容他再逞強。

  就在他轉身正待離去之際,俊書生潘公義逮住機會,「刷」的一聲,發出袖刀,饒得錢駝子應變得快,仍被袖刀在右腿上割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口子。

  人在興奮中,往往會忽略身體上的疼痛,錢駝子也是一樣。

  這一刀論說本很嚴重,但錢駝子為了現場諸事分心,當時只感覺腿上一陣麻辣,儘管知道自己已經掛彩,因為雙腿尚能行動,也就沒有去仔細查看,繼續抽身離開現場。

  郭南風頂上錢駝子的空缺,迎著潘公義微微一笑道:「你們已經受過一次教訓,為什麼還要趕到揚州來?」

  潘公義切齒道:「黃龍幫有的是人才,揚州雖然繁華,不過是彈丸之地,早晚會叫你們這批傢伙嘗到血洗揚州的滋味。」

  郭南風冷笑道:「揚州有什麼對不起你們黃龍幫的地方,讓你如此痛恨?你閣下心如蛇蠍,今夜就該得到屍橫淩雲閣前的報應!」

  潘公義趁著郭南風說話分神,突然疾上一步一揚拳,便朝郭南風心窩搗來。

  他這一拳,當然是虛招。

  他的目的,是想趁郭南風出拳化解之際,驀地吐出袖刀,只要先聲奪人,讓郭南風中刀負傷,他這一場勝算就占定了。

  郭南風將他這位俊書生的底細,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所使的手段,不會光明到哪裡去,故意佯裝中計,容得對方拳招發出,突然身如旋風,腳踩「之」下步,迂回逆迎而上,疾伸右掌一托,扣牢潘公義的手腕。

  潘公義右腕受制,袖刀剛剛吐出刀尖,既無法按簧收回無法循序刺向郭南風,心頭又怒又急,情知要糟。

  使用袖刀,雖有出其不意之妙,但在緊急關頭,也有甩脫不開的苦惱。

  郭南風操縱到潘公義的一條右臂,使勁扭彎後者的手腕,順勢—推一送,反朝後者心窩刺去!

  潘公義行險使巧多年,萬沒想到自己最後的下場,竟是死在自己得意的袖刀下!

  那邊大毒蟲蔡河東迎戰馬如龍,雖然起頭有點嘀咕,不久也就嘗到了樂趣,因為他這下可以肆無忌憚的施放毒器了。

  他右手使棍迎馬如龍的單刀,左手則藉轉身跳躍騰挪之便,掏摸出好幾件暗器,偷藏在指縫掌心中,伺機襲擊。

  就在郭南風和潘公義近身纏鬥的那—瞬間,這位大毒蟲的機會來了。

  他一棍架住馬如龍的單刀,佯裝藉力使力間,「嘶」的一聲,兩支喪門釘,三顆鐵蓮子,的角度,疾奔馬如龍的頭頸胸腹各處!左臂舞動。突然分成好幾個不同馬如龍剛才所以敢說大話,正因為他本來就是位暗器大名家。但是,這位追風刀為人心地忠厚,始終認為暗器傷人於不備,有欠光明。所以,他雖精於暗器,卻很少使用暗器對敵。

  大毒蟲蔡河東發出兩種不同的暗器,分取他全身上中下幾個不同的部位,看來儘管淩厲狠毒,令人防不勝防,但在馬如龍這種晴器大行家眼裡,卻覺得這種手法,實在不成氣候之至。

  他原地身軀一扭,避開中下兩路暗器。刀鋒一抬,離開蔡河東的短棍,迅速一翻一沉,然後向前一撥。只聽「咚」「當」兩聲,一根喪門釘,—顆鐵蓮於,觸及刀身,激烈反彈,以和原來相同的速度,反射回去。

  蔡河東過去發射暗器,也曾被人化解過,但過去被人化解的方式,多半是跳躍閃避,碰上一些特別高手,也只是被對方順手接下而已。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如今碰到這名敵人,竟能藉力使力,將他發出的暗器,避開其中的大部分,而將其中一小部分反撥回來。

  而且認位之準確,力道之淩厲,猶如認穴發射。蔡河東在吃驚之餘,竟未能避開原由自已發射的暗器。啪的一聲,他閃過了射向眉心的鐵蓮子,那根淬毒喪門釘卻齊根打進自己的左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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