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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然而,華雲表這時正凝視沮水上游里許處的兩條黑衣身影,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前面那條身影瘦弱纖小,雖然沒施展輕功,但由他那舉步從容,雙肩不動,像流水行雲般飄然而行,分明在武藝上有極高成就。後面那條身影軀幹高大,舉步如飛,一看便知是武林人物;然而,這人好像對前面那纖小人影有所顧忌,只遙遙跟隨,不敢過分接近。小玉女只顧訕笑當陽城小,沒留神側面出現的事物,見華雲表沒有答腔,擰轉頭來,正要發話,哪知道這一回頭,立見那兩條身影掩映在麥田之間,不覺失聲道:「居然又遇上了。」

  華雲表見她回頭發話,倒也聽得真切,目光仍然注視上游的二人,同時也頷首答道:「昨天才在江陵大動刀槍,今天在這裡遇上武林人物,並不足怪;奇怪的是這兩人的身影都十分熟悉,而他們彼此又像各在忌諱,就想不出是誰來。」

  小玉女也是一怔,道:「前面那人是個女的,別是美玲姐姐吧?」

  韋愛玲笑道:「芳姐妳忘了,美玲姐姐已當了尼姑了呀!」

  奚玉環笑道:「我倒確實知道,雲哥哥快追!那是血劍七婢之一。」

  她出身於血劍總宮,曾與七婢同堂習藝,當然說來不會有錯。華雲表「啊」了一聲道:「果然是她們,我一時料不到剩下的六婢會各走各的路,你姐妹先進城和申大哥他們見面,我夜裡一定回來。」

  小玉女急道:「我也去。」

  華雲表含笑道:「妳應該多歇息了。」

  小玉女雙頰泛起紅暈,輕呸道:「我去不得,玉姐也去不得,倒便宜那唱『何是藕;幾時蓮』的小丫頭了呀!」

  韋愛玲微帶嬌羞道:「做人家姐姐的就是這等不正經。」

  華雲表無限喜悅道:「原來玉妹也有了喜,同樣需要好好養息,我確實需要一人在身邊防備萬一,小妹跟我去吧!」

  韋愛玲含羞下鞍,將馬交給奚玉環,華雲表也將坐騎交給小玉女,叮嚀一番保重,與韋愛玲向沮水上游追去。

  不消多少時候,二人距那後面的黑衣人,已只有三四十丈,而走在前面的纖影,還遠在二里之外,定睛一看,原來這被追蹤的二人,全已施展輕功向荊山方向疾奔,黑衣人的輕功顯然不及前面的血劍婢。如果華雲表和韋愛玲不是一開始就以追風身法追趕,也許連影子也看不見了。華雲表著急道:「我們若讓後面這漢子擋著,前面的血劍婢可能就逃脫了……」

  韋愛玲搶先道:「我們硬闖過去,那大塊頭既追血劍婢,一定不是怎樣壞的人。」

  「小妹好聰明,可以單獨行走江湖了。」

  「唔,當面讚人家,走呀!」

  韋愛玲雖也練成萬里追風那種輕功,只因時日尚淺,自知比起華雲表大為遜色,為求能夠同時追截血劍婢,立即搶先起步。

  走在後面的黑衣人,但覺一陣疾風由兩側掠過,前面十幾丈遠,已多了兩條人影,不禁訝然叫出一聲:「華盟主!」

  華雲表猛一怔,身法略緩,已見韋愛玲疾掠出好幾丈遠,知道她輕功與各種藝業都遠勝血劍七婢,停步回頭道:「閣下是……」

  下面「誰」字尚未出口,忽轉訝然道:「原來是金龍首劍常大俠!」

  金龍首劍是華山派僅存的第一高手,不在陝西出現,而來到當陽追蹤血劍婢,華雲表自是大感意外。常遊天見被盟主認出,只是慘笑一聲道:「盟主快快追擒那賤婢,休要放她走了。」

  華雲表聽這金龍首劍常遊天也要急追趕血劍婢,自己身為武林盟主,理應接受對方懇求,點點頭道:「在下先行一步,並請常大俠也趕來相助。」

  他當然知道對付血劍婢無須別人幫助,甚至於韋愛玲單獨也能擒下那名血劍婢,但因常遊天乃華山派僅存第一高手,又是自己任盟主時的監察人,不欲因自己逞能,而令對方難堪,所以加上一句客氣話。

  話聲一落,已施展追風身法如飛而去。不久之後,他看見韋愛玲遙跟前面那名血劍婢,忙趕上前去,悄悄道:「妳怎麼不截留她下來?」

  韋愛玲搖搖頭道:「我想只要她跑不脫眼界,就直跟到地頭,查個水落石出,總比殺她一個好。」

  華雲表沉吟道:「玲妹說來有理,但玉妹、芳妹全在當陽等待……」

  韋愛玲不等他說完,早已笑了起來道:「我一心看前面那賤婢往什麼方向,會什麼人物,竟忘了還有人在家裡等著哩。」

  華雲表聽她忽然提到「家」,心下也覺淒惶,忙道:「我們快走。」

  原來和走在前面的血劍婢相距不過半里之遙,二人一加緊腳程,距離立即迅速縮短。血劍婢忽然停步回身,冷叱道:「你們跟姑娘幹嘛?」

  話聲中,一支紅色的短劍,已執在手上。幾個月前,這支血劍出鞘定令武林人物喪膽,血濺原野;曾幾何時,「血劍令」主人面目一經揭發,這支血劍立即成為武林公敵。

  華雲表一見對方亮出血劍,不禁劍眉一豎,目射電光,逼近她身前喝道:「嫣紅!妳若不想死,火速棄劍答我的話!」

  他恢復本相,血劍婢嫣紅並不認得,詫道:「你是甚麼人,怎會認識我?」

  韋愛玲接口道:「妳認不認得我?」

  嫣紅舉頭一看,粉臉頓時變色,退後一步,驚道:「妳不是三公主麼?」

  韋愛玲點點頭道:「不錯,我這三公主並不吃人,妳為何失驚?」

  嫣紅定一定神,冷冷道:「昔為公主,今為罪人,我嫣紅雖只是一名劍婢,已有密令在身,絕不因私情而縱妳。」

  韋愛玲笑道:「妳奉誰的密令?」

  嫣紅昂然道:「當然是帝君的。」

  韋愛玲顫聲道:「密令怎樣說?」

  「殺……毋……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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