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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那名武士苦笑道:「第一,守衛後門之鐵劍武士,無事根本就不許輕越雷池一步;其次,我輩鐵劍縱奉徵召,也得先經過一番嚴格檢查,宮中武士,彼此間面貌多少都有點印象,似尊駕這張陌生面孔,自不難一照面就被認出來。」

  華雲表道:「那麼前門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搖頭道:「前門更嚴。」

  華雲表道:「嚴不嚴不用你管,我只問你它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與後門距離甚遠,越過上面土丘,在一座狀如奔熊的巨岩下面,有著一片濃密蔓藤,它便在那片蔓藤背後。」

  華雲表接著問道:「它比後門嚴在什麼地方?」

  那名武士道:「它嚴在前後均無通路,而兩翼則遠達三里左右,都在監視範圍之內;不像後門,因為內設石門重關,只安下一道警衛,平常情形下,您根本就無法接近那片禁地。」

  華雲表想了一下又道:「你們隊長和隊副住哪一間?叫什麼?今天在不在?以及什麼時候才有人來接你的班?」

  那名武士答道:「左首第一間和右首第一間,分別住著他們兩位,平常時候,我們都簡稱『隊座』和『副座』而不名,他們本名如何稱呼,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今天僅有隊副在,隊長跟帝君出去已經好幾天了,下一班交接約在四更左右。」

  華雲表一點道:「很好,朋友很合作,本俠甚至全部相信朋友你所說的這番話,為相對酬答起見,本俠現在僅點你昏睡兩穴,人就擱在這兒台階上,最遲到四更左右,朋友便可重獲自由,朋友請稍為忍耐一下吧!」

  華雲表口中說著,同時併指點出,這名武士識相之至,他任由華雲表擺佈,毫無反抗表示。華雲表處置了這名武士,定一定神,然後快步奔去右首第一間臥室窗下,壓著嗓門只向室內輕喊道:「『副座』睡了沒有?」

  室內有人沉聲反問道:「誰?」

  華雲表低應道:「黑狼報告!」

  室內哦了一下道:「甚麼事?」

  華雲表知道那名武士果然沒有騙他,心神一定,勇氣倍增,當下故意以緊張的語氣,低聲說道:「報告副座,卑劍交值時,親眼看見三條人影,由西南方撲奔前宮而去,敢請副座火速通報前宮,採取必要之戒備!」

  室內一啊,失聲道:「真有這等事?」

  緊接著,一名灰衣漢子披衣奔出,華雲表不敢抬頭正面打量,只能從對方矯健的步伐上看出,對方身手顯然相當不弱,以及從對方拖著一雙拖鞋上,想見對方可能已經或正準備上床就寢。

  那名鐵劍副隊長出屋後,又問道:「這是多久的事?」

  華雲表低下頭,顫縮地道:「就,就是剛才……」

  那名鐵劍副隊長帶著怒意道:「沒用的東西,你看你怕成這副甚麼樣子?」

  華雲表暗暗好笑,心想,你罵吧!「怕」就是「怕」,這有什麼辦法?我不「怕」你,你恐怕就要「怕」我啦!那名鐵劍副隊長一邊於口中罵著,一邊已向那兩扇石門匆匆奔去,奔近石門,舉手在石門上端一按,石門裡邊,立即響起一陣輕微的鈴聲,沒有多大的工夫,伊呀一聲,石門洞然開啟。門內探出一顆腦袋,向外問道:「是李副隊長按的鈴?」

  鐵劍副隊長點一點頭,促聲道:「是的,有緊要事,本座須向值殿護法親自報告!」

  那名守門武士點頭道:「副座請——」說著瞥及鐵劍副隊長身後,還緊跟著一名鐵劍武士,不禁咦了一聲道:「這位兄弟,你跟進來做什麼?」

  鐵劍副隊長愕然轉身道:「誰跟進來了?」

  一句話剛剛問出口,斧影已臨面門。華雲表知道身處虎穴,手腳不快不行,是以右手斧取那名鐵劍副隊長,左腿一抬,正對那名錦衣武士心窩踢去,兩名魔徒誰也沒有來得及哼出一聲,雙雙撒手歸西!華雲表右足一撥,順腳將那名血肉模糊的鐵劍副隊長挑去陰暗一角,然後再將那名錦衣武士的屍身,拖至一旁。華雲表在心底暗笑道:「半天工夫,連換三次衣服,再有錢的花花公子,也恐怕望塵不及呢!」

  華雲表剛將那套織錦武士服穿上,忽由通道一端,另外奔來一名錦衣武士,向這邊高聲問道:「剛才誰在按警鈴?老三。」

  華雲表臉孔一偏,避開正面燈光,一面藉揮手攪亂對方注意力,迫促地道:「是李隊副,快!他報告有人正向前宮進撲,快去報告!」

  那名錦衣武士一愣止步,一面轉過身去,一面自語道:「真靈啊!帝君剛離宮沒有幾天,這批傢伙就趁空摸來了,哼!倒要看看這批傢伙都是一些什麼人物……」

  華雲表不敢怠慢,一等那名武士快於通道出口消失,立即悄步躡去身後。通道外面是一座擺設盆景的花園,頂壁嵌滿閃閃發光的燐片碎石,雖然深處地層下,仍然充盈著一片光亮。通過園門,是一座宮殿式的大廳。現在,那名錦衣武士的身形自大廳中消失了,華雲表卻不敢馬上跟過去,因為他知道過了這座大廳,即為全宮之心臟所在,機關佈置之繁密,當不難想像,他不能效匹夫之勇,任性鹵莽行事,一人陷身事小,將來如弄得群龍無首,信心喪失,可就要造成血魔東山再起的機會了!華雲表正自猶豫間,前面大廳中,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同時傳來一陣充滿怒意的責問,道:「這是誰打的報告,說前宮有警?」

  接著,只聽得先前那名錦衣武士惶恐地回答道:「是錦衣三號……他……他說是後面鐵劍隊,李副隊長來的報告。」

  那人重重罵了一聲道:「混蛋!」

  接著,那名錦衣武士伴著一名黑衫中年瘦漢步出大廳,穿過花園,向通道這邊走來,黑衣人邊走邊罵道:「前面太太平平的,鬼影子也沒有一個,再說上面已加布了十道金劍崗位,連後宮都在監視之下,那批金劍武士難道還抵不上他們一名鐵劍武士不成,叫錦衣三號去把李副隊長叫來!」

  華雲表心想,這下糟了!到哪裡去找錦衣三號?又到哪裡去找那名鐵劍李副隊長呢?紙包不住火,一場謊局,眼看著就要拆穿了!華雲表迅速盤算著,來的這名黑衣人,聽語氣,在宮中之地位顯然不低,不是一名令主,也必是一名高級護法;不過,不管對方身份多高,他自信一樣可以照常打發,至於完事之後,又如何出去,那只有等一下再說了!

  就在黑衣人與那名錦衣武士,快要來到通道口,華雲表蓄勢待撲之際,迎面大廳中忽然警鈴大作。黑衣人猛然止步,訝道:「原來還真有……」

  不待說完,身軀一轉,飛步撲去前廳。那名錦衣武士呆了呆,身軀一轉,也跟著奔了過去。華雲表心想,這廝與我現下之身份一樣,大家都是錦衣武士,他能過去,我又何嘗不能?想著,身形一動,也跟著縱身而起。他怕腳下有陷阱,是以雙目緊盯著前面那名武士雙足起落之處,同時留意地面有無明顯之特徵,僅僅三五個起落,華雲表便研究出一點眉目來了。

  地下鋪著紅白黃三色方磚,韋愛玲說,由西偏院到血劍殿之走法,千萬不能踩著紅磚;而今,這一帶,情形恰恰相反,每一腳都必須落在紅磚上!華雲表舉一反三,知道宮中別的地方,可能有幾處只能踩黃磚也不一定;總之,一句話,地面上的機關,也許全在三色方磚之交互變化。以後,每進入一處生地,只須稍稍留意一下,別人落腳在什麼顏色的方磚上,循此以行,準能無往不利,華雲表獲得此一重要結論,心中甚感高興。

  穿過佔地極廣,但卻空無一人的大廳,前面又是一座花園。果然,華雲表沒有料錯,在出廳之後,前面那名錦衣武士腳下步法一變,竟又改以地面上黃色方磚為落足點!雖然同樣是一座花園,不過,眼前這一座花園,所顯示的氣派和氣氛,卻大不相同了!花園兩側,青石為廊,圍以朱漆欄杆,欄杆上遍懸宮燈如流蘇,也不知道上面通風口開在何處,那些六角宮燈,居然被一陣陣不悉來自何處的山風,吹得搖晃不定,園中有荷池、有假山,兩廊繡簾低垂,簾後隱有笑語傳出,且還夾雜著一陣陣撲鼻幽香,不消說得,所謂後宮重地,大概便指此處了。華雲表無暇仔細欣賞,他見園門出口處,插著四支牛油火炬,這時前面那名錦衣武士,正拔起其中一支往外跑,華雲表不敢妄自菲薄,當下效法如儀,也伸手自鐵圈上拔出另外一支,緊跟著再往前面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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