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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接着转向华云表眨着眼皮道:“朋友怎么说?”

  华云表横溜了小玉女一眼,悠悠然答道:“我说:‘在下想先洗把脸!’”华云表计划着开始报复了。神行太保凝注之下,忽然叫道:“贤侄女快打盆热水,和取点净面剂来。这厮不是本来面目,解开他左肩穴道,让他自己将一张脸孔洗洗干净。”

  小玉女惊疑着照做了。当她正待出手为华云表拍开左肩穴道时,华云表转过脸来淡淡说道:“最好改解右臂,因为在下练的是天山派的通臂神猿拳,左手打人,常较右手打人方便得多。”

  小玉女愕然倒退一步。华云表缓缓地接下去道:“不过,请放心,看在你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娃儿份上,本爷不会打得太重也就是了。”

  小玉女自然不愿吃此眼前亏,忙退出半步,转向神行太保叫道:“戴大叔,您听听看,这厮他在说什么,他说他……练过天山派反手通臂神猿拳,还,还说他要……”

  神行太保皱皱眉头道:“这厮还不失为一个爽快汉子。是的,解开一条手臂总有点不太妥当,那么就由侄女动手将他脸孔擦擦干净吧!”

  这是必然的演变,也是华云表在计划中所等待的结果。

  屋子里除他而外,仅有三个人。神行太保受着重伤,手足腰脸,处处都是包包扎扎的,连说话都很勉强,当然不可能为他动手净面。七绝飞花当然更没有为一名魔徒降贵纡尊的道理。数来数去,仅有一个做晚辈的小玉女义无可辞!小玉女无可奈何,只好将水盆端过来,拿面巾蘸着药水,不胜厌烦地开始向华云表脸上抹去。华云表双目微闭,装作很受用地嗯了一声。小玉女听到这声嗯,仅抹了一把,立即停下手来,圆睁着一双杏眼叱道:“你这厮如敢……”

  仅此半句,小玉女再也骂不下去了!小玉女目光闪动之下,一双发直的目光,忽然在华云表额角上那一抹润洁如玉的面肌上呆呆停住了。七绝飞花于女儿身后问道:“什么事?卿儿。”

  小玉女一惊,连忙掩饰,道:“噢,没有什么……”

  接着拿起面巾加紧擦拭,华云表脸上洗去易容药物的部位逐渐扩大。小玉女一张面孔却随之等量添红,到最后,小玉女执着面巾的一只柔荑竟止不住微微地震颤起来,心头愧、恨、羞、急,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神行太保道:“贤侄女,站偏点,让愚叔……咦,什么?啊啊……我的天啦,原来…原来是你小子!”

  神行太保一跳而起,几乎忘了身上的各处创痛。七绝母女呆了呆,双双转过脸去问道:“这位……少侠是谁?”

  神行太保一顿他那条受伤的右腿,叫道:“正是……哎唷!嗨,我忘了我这条腿,唉唉……正是刚刚还提到的那小子,丐帮,不,华家那小子呀!”

  七绝母女又是一呆,七绝飞花惑然道:“戴大侠刚才不是说……?”

  神行太保叫道:“是呀!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大有文章,我得好好考究这小子一下!”

  于是转向华云表戟指又叫道:“说!你们谁是真的?”

  华云表侧脸哂然道:“你看呢?”

  神行太保眼皮霎了一阵,迟疑地道:“像,当然你像些。”

  华云表紧接着道:“像谁?”

  神行太保脱口道:“自然是说像你了!”

  噗哧一声,小玉女第一个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神行太保一张失血的面孔为之大赤,华云表快意十分。七绝飞花连忙走过来打圆场,向华云表含笑致歉道:“适才实在对不起华云表贤侄。”

  华云表连忙整衣躬身道:“司徒伯母好说。”

  华云表一旦回复本来面目,言谈举止之间,顿时自然流露出那种先天的儒雅温文气质。七绝飞花大生疼爱之心,上前一把将华云表双手揽住,仅说得一句:“你们中州华家,还有我们王屋司徒家——”语音哽咽,已然呜咽不能成声。神行太保则在一旁不住喃喃骂道:“那个什么野小子,如有一天再给我姓戴的遇上,哼哼,我姓戴的如不好好地揍他一顿才怪,还有姓祁那个矮鬼!”

  七绝飞花拭了拭眼角,回头向小玉女叫道:“死丫头,还不快快过来向你华家哥哥赔不是!”

  小玉女十分不愿地走了过来,赌气似地福了福,故意提高声音道:“华家哥哥,对不起,这是娘的吩咐,不得不遵。假如你这位做哥哥的是个明理之人,你就应该知道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七绝飞花沉脸叱道:“丫头!”

  神行太保哈哈大笑道:“好,好!”

  华云表好似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忙向七绝飞花躬身道:“禀知司徒伯母,小侄这次来这里,系奉丐帮那位十结太上长老,风尘老人古慈公之命,去泰山排云峰,怒龙堡赵前辈那儿传信。无意路过,小侄耽搁已久,准备告辞了!”

  七绝飞花道:“天也快亮了,天亮了大家一齐上路不好吗?”

  华云表微感意外道:“伯母们也去?”

  七绝飞花叹了口气道:“我们娘儿俩,天生的苦命,丈夫死了不算,剩下来寡妻孤女还要这样给人家逼得避东躲西。这种日子,说起来真是生不如死,唉,我公孙玉萍要不是为了卿儿她父亲最后的死……”

  七绝飞花说至此处,忽以一阵轻咳将下面的话掩断。

  神行太保经过这一阵折腾,创口又有好几处流出血来,小玉女正忙着为他重新包扎。所以,七绝飞花后面的话,小玉女和神行太保都没有留意,华云表为了礼节关系,虽然听出话里有蹊跷,一时却又不便动问。七绝飞花顿了顿,轻叹着接下说道:“自我们娘儿俩住到这里来,曾蒙他们赵家父子多方照拂。现在,我们娘儿俩横竖在这里也无法再待下去了,既然他们赵家父子不日亦有危难,大家过去看看也好,帮不帮得上忙,那是另外一回事……”

  七绝飞花这么一说,华云表自然不便再坚持;而且神行太保伤势不轻,依理他也应该陪在一起帮忙照顾才对。

  第二天,一行四人在鲁源镇弄了部旧篷车。七绝飞花母女坐在车内,神行太保好强,和华云表争着要赶车,华云表当然不会听他的。结果,神行太保头戴斗笠,身披一袭旧风衣,蔽住身上的裹扎,坐在华云表身旁。华云表则化装成一个老赶车的,一路叱喝着取道奔向泰山。一路上,车厢内七绝母女以华云表为话题,絮絮不休,也不知道他们娘儿俩谈的详细内容是什么,只间或见到小玉女红着脸颊喊“娘”,一副“不依”娇态——

  前面车座上,华云表和神行太保则在大谈其上下古今。谈至中途,神行太保忽然就唐人诗文方面提出一个问题道:“唐人作画多喜采摘一首名诗中某句为题,而鲜有将全诗铺入画意者,何以有此现象,老弟能否试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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