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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南海一枝花又朝司馬玉龍注視了一眼,點點頭,讚許地道:「五行一脈,代出奇材,怪不得它能領袖中原武林如此之久——看樣子,自少俠你起,五行門在武林中又要光輝一段很長很長的日子呢。」

  這時候,天已晌午。

  就在司馬玉龍躬身告辭之際,雙姝突然齊聲驚喊道:「有人——師父。」

  雙姝喊著,便欲去追。

  南海一枝花卻連忙擺手制止道:「別追了,孩子們,人家來此,並無惡意,老身早就發覺了——而且,追也沒用,你們兩個的武功,比起人家來,差得實在太遠呢!」

  司馬玉龍微微一怔。

  南海一枝花含笑揮手道:「走你的吧——孩子,沒什麼——人家是來找你的呢!」

  司馬玉龍一躬而退。

  「找我來的,那會是誰?」走出那座村子,他納罕地想:「笑臉彌陀?降龍尊者?抑或是六派中某一位掌門人?」他又想:「不,來人的身份,可能還要再高一點,不然的話,南海一枝花怎說雙姝比來人差的遠?」

  他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真傻!」最後他想:「胡思亂想幹什麼?只要來人係由暗號所引來,說什麼也飛渡不了笑臉彌陀跟降龍尊者那一關,等會兒問問他倆,不就知道了?」

  司馬玉龍想至此處,解嘲地笑得一笑,立將腳程加緊。約於黃昏時分,那座曾遭火焚的古廟,業已在望。不消三五個起落,已然來至廟前。他輕輕飛身上了那座僅存著前殿殿脊,遊目四顧,不禁暗暗點頭。

  這時候,他看到後院瓦礫場上一座半毀的石爐陰影裡,笑臉彌陀正跟降龍尊者面對面席地而坐。二人之間,放著一堆食物,降龍尊者閉目垂簾,正在靜坐調元。而笑臉彌陀卻仰著脖子在灌老酒。

  他振臂拔起三丈來高,然後朝二人存身之處,斜斜落下。

  二人同時警覺,猛回頭,見是司馬玉龍,都顯得很高興。

  司馬玉龍一面搖手止住二人起立,一面快步走上前去,也在二人側面坐下。

  笑臉彌陀道:「怎麼樣?」

  「請讓玉龍先問您們兩位一聲。」司馬玉龍笑道:「玉龍去後,跟著追下去的,是哪一位?」

  二人見問,均是一怔。

  笑臉彌陀望了降龍尊者一眼,降龍尊者搖搖頭。

  「兩位老前輩來這兒多久了?」

  「剛來。」

  「兩位一直守在那株榆樹附近?」

  「是呀!」

  「兩位沒有發現有人從榆樹下經過?」

  「自你去後,」笑臉彌陀皺眉道:「今兒早上,韋吾去過一趟桃花魂,買了點吃的喝的,這段時間,只有和尚一人在。」說到這裡,他轉身問降龍尊者道:「和尚韋吾不在的時候,可曾有人打樹下經過?」

  降龍尊者搖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

  司馬玉龍道:「之後呢?」

  「之後,」笑臉彌陀道:「韋吾回來了,便換下和尚到一邊去休息,韋吾則藏身於那株榆樹附近的一株大樹樹頂上,一邊喝酒,一邊監視著來路,從午牌至申牌,除了偶爾有個把農夫農婦路過外,其他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物。」

  司馬玉龍猶疑地道:「也許,不過,韋吾自信,姓韋的這種走眼的機會,嘿嘿,並不太多!」

  司馬玉龍朝降龍尊者做了個鬼臉,含著笑,才待出言致歉之際,身後不遠處,有人輕輕一笑道:「韋大俠,司馬少俠沒有說錯,你走眼了!」

  三人聞聲,均是大吃一驚。

  急回頭,只見二丈之外的一道斷牆上,正有一位年約四十上下,身穿舊藍布衣褲,頭戴草笠的農婦,藹然含笑而立。

  看清來人,三人慌忙起身。

  來的正是天山毒婦慕容卿。

  毒婦飛身下地,以行雲流水似的步伐,朝三人飄然走來。

  司馬玉龍咬脣微笑。

  降龍尊者撫掌大笑。

  笑臉彌陀怒瞪著那雙細瞇眼,看著司馬玉龍,再看看降龍尊者,瞧他那副神情,好似恨不得要將二人一口吞下去。

  毒婦走近,莞爾揮手道:「坐下來,坐下來好說話!」

  坐定之後,司馬玉龍笑問毒婦道:「先前在村子裡,就是您老麼?」

  毒婦含笑點點頭。

  司馬玉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南海一枝花制止雙姝出手,並說雙姝比來人差得太遠——玉龍想了好半天,總是想不出個所以我來——原來竟是您老人家。」

  笑臉彌陀輕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就是會拍!」

  降龍尊者哈哈大笑道:「司馬少俠,你可得注意點,這老兒惱羞成怒啦!」

  此語一出,大家都笑了。

  笑了一陣,司馬玉龍又道:「老前輩到達的時候,是在鳳妹負氣離去之前?還是之後?」

  「老身到達,就在那丫頭縱身而出的一剎那。」毒婦道:「老身看見了她,她卻沒有發現老身。照道理,老身應該現身喊住她,但是當時的情形不同,老身在事先已有幾分猜著那地方是南海一枝花或是三色老妖的歇腳之處,那丫頭從那裡面匆匆而出,頗令老身驚疑,老身心想:這就怪了,鳳丫頭既然落入他們手中,又怎能跑得出來的呢?因為老身想看個究竟,同時想知道裡面到底是住的三色老妖抑或是南海一枝花,所以便沒有出聲,任令那丫頭自個兒走了。」毒婦說至此處,臉色突然嚴肅起來:「以後所發生的一切,老身業已完全看到了,也就是為了這一點,老身擱下鳳丫頭不追,特地先趕上你們幾個,知照一聲。」

  三人見毒婦語意嚴重,不禁暗暗心驚。

  毒婦頓了一下,肅容繼續道:「首先,我要告訴你們的,便是這位南海一枝花的成就,的的確確地在我慕容卿之上!也就是說,我們這一邊,所有這次岳陽大會的與會者,就武功而言,誰都不能超過她。

  「慕容卿這樣說,在語氣上也許狂妄了一點,但慕容卿所說的,都是事實。

  「南海一枝花較慕容卿成就為高的證據在哪裡呢?——慕容卿這就說到了——諸位知道的,兩個在內功修為上均有著高度成就的名家,判較彼此間的功力,有時候,並不一定需要經過一招一式的拚鬥,在某種情形之下,僅憑視聽之靈,或臨警處事之神態,也可一目了然。

  「今天,當慕容卿潛伏於那道院牆之外時,在慕容卿的感覺上,滿以為已經瞞過了對方——以慕容卿跟南海一枝花之間的些微差異,就是做到了這一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事實上大謬不然,她不但早就發覺了慕容卿的存在,而且不藉有形的偵察便已判斷出來人是誰。這一點,如果易位而處,慕容卿則絕無做到如此地步的自信,同樣地,也可以這樣說,假如南海一枝花當時處在慕容卿的地位上,她一定能比慕容卿做得更好!因此,慕容卿感到一種深深的憂慮。」

  司馬玉龍道:「老前輩何事憂慮呢?」

  毒婦輕嘆道:「事實擺在眼前,明顯得很:這次九嶷山大了結,我們這一方,說什麼也不會中途而廢。而南海一枝花師徒三人,如無那位身世如謎,至今不知是誰的仇大俠適時出面的話,絕不肯置身事外,也可想見,像這樣僵持著演變下去,結局之惡劣,實在不堪設想!」

  司馬玉龍又道:「老前輩,難道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麼?」

  毒婦沉吟著道:「如欲避免與南海一枝花衝突,只有一個希望。」

  「什麼希望?」

  「希望一位武功更在南海一枝花之上的高人立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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