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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於是,他改了一個話題問道:「老前輩,一元大法之精義何在,可否略示一二,以開晚輩茅塞?」

  「五魔六欲七情,無一莫非念由心生!」毒婦道:「心為性本,性為靈根,培靈必先養性,養性則先修心。這個道理,很淺,在座諸俠,均為內家高手,自毋庸慕容卿多作贅述。至於修心之道,道家講究的是:心如止水,心如死灰。佛家而云:心如明鏡,一塵不染。不過,說法雖有多種,但求一心之定,因而生明,生靜,生慧,以致虛無縹緲,不著色相,卻是殊途同歸的共同要求。——這一點,便也就是一元大法的最高要義。」

  司馬玉龍不禁詫異道:「這樣說來,它跟一般的內功修習,又有什麼分別呢?」

  「的確沒有多大分別。」毒婦含笑說道:「不過,內功之修為,其所以有種種門戶派別之分,端在心訣之各異。而心訣方面,一句之差,一字之差,便是俗學與絕學的分野。」

  這是至理名言!

  司馬玉龍點點頭。

  眾人也都點點頭。

  是的,內功修為,係諸心訣,心訣之差異,例是俗學絕學的分野。天山毒婦已然說得很明白,一元大法之可貴,當然可貴在一元心訣上,至於一元心訣如何,以在座諸人之身份,自然不便再問下去。

  最後,司馬玉龍問道:「老前輩,一元大法之威力,究竟如何?」

  天山毒婦見問,笑意突斂,肅容答道:「如有三成火候,便可無敵於天下!」

  眾人大驚失色。

  「老前輩,」司馬玉龍不安地道:「您老剛纔可是說——南海花老前輩——她老人家現在已有——五成——火候?」

  「是的,老身自信,老身的猜忖不會錯到哪兒去!」

  「假如她老人家已為天地幫所蠱惑,那將怎麼辦?」

  「有了那等成就的人,任何人也將蠱惑不了!」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如何能夠不信?」

  「她為的是惹惱那位名叫『仇志』的大俠出面干涉。」

  「『仇志』是否尚在人世,值得疑問。」司馬玉龍憂慮地道:「再一點便是,那位仇大俠過去既能忍過幾十年,不接受南海一枝花的挑戰,如今,就算他仍活著,如果他仍抱定以往那種視若不見,聽若不聞的態度,南海一枝花為達到她的目的,勢將採取天怒人怨的手段對付武林正派人物以激惱對方,老前輩,若果這樣,吾輩何能以堪?」

  毒婦沉吟了一下道:「孩子,你的見解甚是——讓老身再想想。」

  梅男突然提醒司馬玉龍道:「『觀心大法』與『魚龍十八變』同源,既有慕容老前輩在我們這一邊,你愁什麼,司馬少俠?」

  眾人聽了,連忙用眼去望天山毒婦。

  天山毒婦搖搖頭說道:「梅掌門人,你的見解錯了。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明著對仗。慕容卿早就說過,如果雙方依武林常規決定強存弱亡,天地幫就是再多幾名高手,也不足慮。可是,一在明處一在暗處,他們可以選擇任何一派,任何一人,在任何時間內加以全力攻擊,而我們卻必須集中全部人力,作全面防衛,勞逸相去難以道里計,豈不太難了?——現在慕容卿索性告訴你們,魚龍十八變雖與觀心大法同源,假如南海一枝花真個已經有了五成火候的話,老身的成就,並不在她之上。」

  眾人默然。

  這時候,天已起更。

  北邙天龍老人朝笑臉彌陀吩咐道:「韋吾,你下去接替一下華山五劍吧!」

  崑崙駝仙翁丁康也向跛仙翁笑道:「瘸子,你忍心不陪陪韋員外麼?」

  笑臉彌陀跟跛仙翁二人,大笑下樓。

  片刻之後,華山五劍相繼登樓歸座。

  這時,天山毒婦抬起了頭,向眾人掃瞥了一眼,似有話說——

  眾人屏息以待。

  「南海一枝花的二度出世,實出老身意料之外。而南海一枝花的本門武學竟是觀心大法,更為老身始料所不及!」天山毒婦沉重地說道:「但是,事已至此,煩愁無益,唯的一解決方式,便是面對現實!在時間上來說,我們的要求是速戰速決,拖延下去,對我們有弊無利。現在,衡山派前輩了了上人已給了我們明白指示,天地幫已移向九嶷山方面,所以我們也只有一條路好走,走向九嶷山!」

  司馬玉龍道:「尚請老前輩將各項細節安排安排,好讓大家有所遵循。」

  毒婦沉吟了一下,突然抬頭朝另一席上的武當玄清道長笑道:「老身久聞玄清道長有『羽衣諸葛』之稱,道長,現在可得偏勞你了。」

  玄清道長慌忙離座欠身答道:「玄清才疏識淺,實在不敢當此重任,還是老前輩做主的好!」

  毒婦正容道:「一個人的機智權謀,跟武功輩分完全是兩回事。今天事態急於燃眉,為了武林公益,在座諸俠,不分男女長幼尊卑,如有一得之見,即應自告奮勇而陳諸筵前,此時此地,實在不是禮讓謙遜的時候——道長,您說可是?」

  眾人點頭稱是。

  上清道長也道:「玄清,既然慕容老前輩如此吩咐,你如有甚見解,就說出來聽聽吧!」

  「請恕玄清放肆!」玄清道長恭諾一聲,出席兩步,先朝兩邊席上分別一揖,然後退出半步,挺立著緩緩朗聲道:「今天的岳陽大會,我輩能夠歡聚一室,並得親聆慕容老前輩的種種教益,實屬甚幸。」略為一頓,又道:「這次,南海一枝花的二度出現武林,頗為令人震驚和困擾,但是適才經玄清三思之下,卻有一點比較值得寬慰的見解報告諸位!」

  眾人神色為之一緊。

  連毒婦也為之一怔。

  「首先,且讓我們重新將南海一枝花的為人了解了解!」

  玄清道繼續說道:

  玄清跟大家一樣,沒有見過南海一枝花的真面目,我們今天所知道的,幾乎十九屬於傳聞。不過,就傳聞所知,我們可以歸納出兩點結論:第一,南海一枝花的武功很高。第二,南海一枝花嗜殺。

  在一個武人來說,嗜殺,只是一種偏激個性所促成,假如殺的不是善良無辜,它就不能算是一種罪惡。

  死在南海一枝花手上的人,是好人呢?抑或是壞人呢?這一點說法有兩種,一說她殺人是為了喜新棄舊,一說則是那些人均是為色喪生。因此,譭譽紛紜,莫衷一是。今天,玄清斗膽,要為這件公案下結論了!依玄清一己的見解,南海一枝花,她老人家,應該是一位清清白白的人!

  現在,請聽玄清的論據。

  南海一枝花是一個情感很濃,而且用情很專的人,這一點,從她對那位仇大俠的愛情可以得到證明,假如她是個人盡可夫的壞女人,她將沒有第一次的佯死退隱,她也不會有今天的二度出世。

  這一點,大家應該和我玄清一樣明白。

  所以,她殺人,正如她親口告訴北邙韋俠的一樣,是一種手段——是一種壓迫仇志仇大俠現身過問的手段——她一方面要仇大俠痛恨她的殘忍,另一方面也想藉此引起仇大俠的誤會,誤會她朝秦暮楚——可是,很不幸,那位仇大俠一定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堅持今生不再相見,而結果,誤會的不是仇大俠,而是整個武林!

  這種既成之事實一旦造成,有口也難分辯。

  所以,玄清斷定,那些死在南海一枝花手上的人,不管他們平日多正派,都是一種偽善的外衣,裡面裹著的,一定是顆醜惡的色心,關於這方面,玄清尚有一個反證。那就是,如果那些死者都曾一度是南海一枝花的入幕之賓,而結果南海一枝花又將他們以極其殘忍的方式殺了,這,除了說明南海一枝花的變態心理外,還能說明些什麼?

  好了,說到這裡,玄清可得要引證慕容老前輩的推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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