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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諸葛天一咬牙,一口將燈吹熄。江湖上的應變竅門他倒還懂得一點,當下,他抄起一條條凳,一腳踢開窗戶,抖手飛出條凳,人隨條凳之後翻出。雙腳落地,一個大轉身,不管身後有人無人,矮身雙掌往外一推,發出剛剛學來的一招「遙拜紫府」。

  一招發出,除了一陣微微掌風外,周圍空蕩蕩地,一點聲息也沒有。

  諸葛天收招四下一打量,院子裡只有他諸葛天自己一個人!再朝他臥室的窗戶下看去,他怔住了。咦,除了那隻四腳朝天的條凳外,凳旁地上躺著的是哪兩個?諸葛天心下又驚又疑,當下雙掌護胸,謹慎地走近一瞧,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地上躺的,正是凶名遠播的青城雙煞,天地幫的兩個銀牌舵主,追魂婆子、追魂叟。雙煞靜靜地躺著,腦漿流滿一地,業已魂歸地府。

  諸葛天暗暗大訝道,難道大羅神掌竟是這等厲害法,連青城雙煞這等人物居然不堪一擊!還是他的手勁真的重了點,雙煞是死在他的條凳之下?他嚇得昏頭昏腦,竟連那一陣嘿嘿笑聲係司馬玉龍所發也沒有聽出,要不是司馬玉龍先下手腳,他諸葛天有十條命也早完了。

  雙煞的腦袋的確是給諸葛天的凳條打爛的,但他並不知他打的只是被人點了穴的死狗,還糊裡糊塗在做春秋大夢,以為自己一出手便做下了絕活兒。

  就在這個時候,司馬玉龍匆匆自外屋走進院中,故意大驚小怪地住聲道:「怎麼樣,他們還沒有現身麼?」

  諸葛天起初又給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司馬玉龍之後,不禁雙手往腰間一叉,先哼了一聲,然後冷笑著說:「早曉得青城雙煞是這種十八流的角色,我諸葛天真後悔親自出手。」

  「什麼,他們已經給你料理了?」

  「嘍!」諸葛天不屑地一抬下巴道:「看看那是什麼!」

  司馬玉龍故意畏畏縮縮地上前看了一眼,然後轉向諸葛天身邊,期期艾艾地道:「是,是你?」。

  「除了我諸葛天還會有誰?」

  「你是用的大羅絕招?」

  「哪裡,羅漢拳裡一招降龍伏虎罷了!」

  「了不起,了不起!」

  「我不是早說過了?當今之世,若論拳拳功夫和內家真力,我諸葛天——嘿嘿——嘿嘿。」

  「諸葛兄,明天本地官府來核驗屍時,你可別忘了告訴人家你只用了降龍伏虎一招才好,小弟武功不夠,膽力也小,榮譽絕不分沾,尋仇鬥毆的殺人罪也無意共擔,咱們是好兄弟,話可說在前裡頭。」

  諸葛天的臉色遽然一變,適才的豪氣剎那消盡,兩手廢然下垂,不住地喃喃自語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唔,這個,倒還真是頭痛的事,余兄,你看怎麼辦才好?」

  「除了不辭而別,一走了之,還有什麼好辦法?」。

  「這個——妥當麼?」

  「不然你就留下來,替他們發喪做七,料理清楚再走也不遲。」

  「余兄,別開玩笑了。」

  「那就趕快去收拾行李,別忘了從我的箱中拿點銀子放在桌上。」

  諸葛天進屋,司馬玉龍迅速地從兩具死屍身上摸出兩塊銀牌,放在死者臉上,然後招呼諸葛天從屋頂翻出店外,二人出了鎮,天時正是午夜。上了路,諸葛天瞧瞧前後無人,便又將他如何一掌擊斃雙煞的種種,繪聲繪影地胡吹起來。

  四更將盡,一座叢林遠遠現出,司馬玉龍眼光銳利,在朦朦月色下,他看到四五條黑影自林邊一閃而沒,身形敏捷,身手均是不俗,心中暗訝道,這一帶已經逐步進入天地幫的勢力範圍,那些夜行人難道又是幫中人出來為非作歹?

  他忙一推諸葛天道:「喂,諸葛兄,身後那是什麼?」

  諸葛天循示望去,什麼也沒有看見,再回頭,哪裡還有司馬玉龍的人影?

  且說司馬玉龍趁諸葛天掉頭之際,雙肩微晃,其疾如箭地射向路邊一株桑樹之頂,沿著路邊錯落的樹幹,三五個起落,業已下去二十來丈。

  不消片刻工夫來到叢林,他縱上最高的一株紫杉,閃目四下打量,東南方的一條古道上,幾個黑點正如星丸跳擲般地,漸去漸小,終於消失不見。

  司馬玉龍大驚忖道:那不正是去武當的通路麼?

  這時,在官道上一面走一面咒罵不已的諸葛天,突然聽到一個細弱清晰而熟悉的聲音,像輕煙似地自遠處飄來:「諸葛兄,武當見面。」

  由白河往武當、過了梁河,共有三條支道,司馬玉龍撿了最近的一條,全力奔馳了一個更次,抵達一個小鎮,他想,經這樣一陣急趕,那幾條黑影無論如何不會再趕到他前面去了。

  這個小鎮,司馬玉龍極為熟悉,他知道鎮上何處是乞兒們的落腳之所,找著一群乞兒,他選了一個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弄了一點手腳,將自己的一身服裝和那個乞兒對換了。天亮之後,他又找著一個藥舖子,按照玄清道長的傳授,為自己改了容,變了嗓音。

  改扮齊備,司馬玉龍繼續往前趕去,只要覷清前後無人,他便以絕頂輕功像沙鷗點水似地往前飛行,在距離武當山約摸二十來里的一個咽喉小鎮上,司馬玉龍歇下腳來。

  司馬玉龍知道,那夜所見的那些夜行人如係投向武當而來,這個名為牛坡的小鎮,則為必經之地,他想看看來的是些什麼人物。

  司馬玉龍買了幾個冷饅頭,倚坐在鎮心一家大酒店的檐腳下,一面啃著,一面監視著來路。

  將近晌午時分,鎮口錯錯落落地走來幾個人,那幾個人雖然沒有走在一起,但看在司馬玉龍的眼裡,已經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的司馬玉龍,雖然一身武功已和三色老妖相差無幾,但在看清了來人的面目之後,也不禁有點暗暗驚心。

  走在最前面的是冷面金剛韓秋,第二個是黑手天王,第三個伏虎尊者,第四個是巫山淫蛟,前面這四個人,正是天地幫中聲威赫赫的四位金牌香主。四個金牌香主後面,走著兩個精壯漢子,司馬玉龍看著甚為面熟,仔細一想,才想出是天地幫中兩個末流的鐵牌人物。

  六人先後進了這間兼營食宿的酒店。

  六人進了酒店,並未在外間停留,一徑向後院走去,司馬玉龍奇怪道:他們趕得那樣急,難道還會在這裡歐宿?抑或是另有人馬等待到齊?

  無可諱言的,他知道武當派業已遭遇上了和華山派前些日子相同的命運!

  在白河,巫山淫蛟曾經挨了可馬玉龍一掌,司馬玉龍心存仁厚,並未給予對方致命之傷。那時候,在人瘟歐陽長卿面前。巫山淫蛟還揚言即將進攻北邙,而現在的目標卻指向武當,難道是臨時改變的主意?

  不過,也許這正是天地幫狠毒詭計的一種。

  他們明明要對武當不利,卻揚言即將進犯北邙,顯然是一種狡詐的安排讓遭受攻擊的一派空自緊張,而今真正被攻的一派無從措手,假如該幫在當今六派面前分別依法泡製,令六派人人自危各守自己據點,他們卻從容地在傾全力個別予以擊破,倒也是一件可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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