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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恐嚇的說道:「不許後悔啊,現在你小子聽著,假如你小子答不上老夫的考題,你小子得將你師父上清老道秘密的『百花露』弄一瓶給老夫,管你小子求也好偷也好,老夫死活不管。」

  少年心想:老頭子,你想左啦。我輸了,回去報告一聲,五行怪叟想喝師父的百花露,十有十成是照准不誤,這樣看起來,這個東道我豈不是已經立定了不敗之地,想到這裡,心下大寬。

  老人催道:「說你的呀,小子。」

  少年雙目一亮、道:「隨晚輩要求什麼?」

  老人不耐地道:「只要老夫辦得到。」

  少年搖頭道:「那太不公平了。」

  老人訝然道:「你小子要老不死的去做辦不到的事?」

  少年反問道:「老前輩為何不先問問晚輩討取百花露有無可能?」

  老人哼道:「說吧!小子。」

  少年正容一字一字地道:「五——行——神——功。」

  枯瘦老人聞言,陡然一震,喃喃地自語道:「好小子,這真是漫天討價——」

  少年急切地道:「就地還價可不行。」

  老人搖頭嘆道:「老夫上當了,老夫上當了。」

  老人嘆罷,驀然睜眼道:「君山有酒,始於何代,你小子知道麼?」

  少年爽然應道:「始於漢,漢武帝曾使欒巴求酒於君山,後為東方朔所竊取。——說呀,老前輩,您老將考晚輩些什麼。」

  枯瘦老人頓足嚷道:「考?考個屁!老不死的已經輸了。」

  少年大喜過望,霍地自座位上一躍而起,對著老人,納頭便欲下拜。老人衣袖微拂,一股柔而無形的勁氣已將少年下俯之勢托住。

  只聽得枯瘦老人破口大罵道:「你小子成心要表現你是贏家麼?」

  少年涎著臉笑道:「你老人家打也好,罵也好,可就是賴賬不行。」

  枯瘦老人搖搖頭笑道:「相傳君山為道家第十一福地,你小子算是走運啦,名湖名山逢名人,喝名酒得名藝——你小子將來在江湖上如果不能憑老夫的五行神功弄點名堂出來,看老不死的不要你小子好看才怪。」

  少年笑道:「那就全看老前輩傳給晚輩的神功的成色如何了。」

  老人笑罵道:「趁老夫沒有喝醉之前,快說吧,你小子的禍事到底是怎樣閣下來的?」

  司馬玉龍斂起嬉戲之態,肅容道:「晚輩十二歲時投入武當門下,蒙掌門人例外恩遇,收座前伺候。平時經掌門恩師親自指點,故成就較一般俗家師兄弟為高——」

  五行怪叟桃眼一翻怒道:「廢話什麼時候說得完?」

  司馬玉龍忙改口道:「晚輩自年前藝滿,奉了師命下山歷練,定期回山稟述所行所為,並受名師長輩輪流考審功力之進境,加以糾正指點,以期大成。」

  「一年來外間因晚輩品行尚屬端正,年紀雖輕,卻已盡得武當絕學訣要,便送了晚輩一個『小武曲』的綽號——」

  怪叟哼了一聲道:「小武曲,不嫌誇張了點?」

  司馬玉龍赧然一笑道:「晚輩正想更改一下哩。」

  怪叟搖頭道:「不改也好,等你將老不死的幾手玩意兒學至十成火候,不就名實相副了麼?」

  司馬玉龍暗笑道:「此老真是武林第一趣人,無怪人家喊他怪叟。」

  司馬玉龍內心想著的是另一回事,嘴裡卻道:「半個月前的一個二更天,晚輩自黃安返山謁師,走到新州附近的一個小村落,行走間,忽然腦後風響有異,伸手一抄,竟是一團爛泥。晚輩回身察看,見身後不遠處有人嘿嘿一聲輕笑,跟著黑影一閃,人即不見,晚輩年輕氣盛,遭人如此戲弄,如何肯依?當下腳底一墊勁,以最高速度向黑影沒身之處疾追下去。只三五個起落,那條黑影便已隱隱在望。那條看上去頗為肥大的身影,似乎在有意引逗晚輩,腳下並未施出全力,和晚輩正好跑成一個前腳後腳,就這樣,約盞茶光景,那人在走進一間草屋時,一晃而沒。晚輩追至屋前,躊躇間,耳中忽然聽到一種異樣聲息,湊上泥窗往屋裡略一張望,啊,屋裡面——真是——真是糟透了。」

  司馬玉龍說至此處,滿臉通紅,霍然住口。

  怪叟催道:「說呀,現在正是最要緊的地方。」

  司馬玉龍囁嚅地紅著臉道:「真——真是糟透了。」

  怪叟桃眼一翻哈哈笑道:「老夫代你說了如何?——你小子當時看到了一對男女,可能雙方都是一絲不掛,是麼,小子?」

  司馬玉龍點點頭道:「是的,那個男的頭上有疤,是個和尚。」

  怪叟忙問道:「就是大智僧?」

  司馬玉龍點點頭。

  怪叟又道:「後來呢?」

  司馬玉龍恨聲道:「晚輩當時生氣,晚輩看到和尚身底下那個女人半張臉上淚水縱橫,知道那個女人決非出於自願,更是氣上加氣,恨不得一掌將那和尚劈爛。但晚輩僅守著師門不應偷襲無備之人的戒章,同時因為那女人在和尚身底下,兩軀密合,深恐玉石俱焚,便後退數步大喝了一聲:『賊禿出來受死!』屋裡的人經此一唱立即傳出一片雜亂聲響,大概是兩人在搶衣服,極短的片刻之中,和尚出來了,兩眼通紅眼神呆直,腳步也顯得有點踉蹌。晚輩因為在氣頭上,更不打話,撲上去便是一記大羅掌絕招『大羅印』,右掌以十成功力猛推和尚前胸,和尚雙臂一抖便來硬接。晚輩識得此招是『如來七式』中的『雙龍昇天』心中不由得大驚。暗忖道:此僧不但是個會家,而且是衡山派的弟子。看和尚的架式功力似乎相當不弱,可是,此情大出意外,和尚雙臂看來竟比常人力道強不了多少,以至一記大羅印足有五成打個紮實。從和尚受了一掌後的神情看來,痛苦的神情似乎遠不及訝疑為甚。和尚的功力遽失,好像亦出乎他自己的意料之外。只見他悶哼一聲,偏頭吐出一口鮮血,拔足飛奔而去。衡山派清譽卓著,晚輩既然已經發覺他是衡山門下,又受了那麼重的一掌,當然不便趕盡殺絕再追下去。——這一夜,晚輩想了很久,覺得事情有點麻煩,那和尚雖然中了一記重掌,如果調治得法,絕無生命之礙,他既然敢違戒採花,絕不是個好角色了,這一番回去,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公報私怨,說不定會向師門編出許多謊言來,假如因此而引起衡山。武當兩派之間的軒然大波,晚輩造的孽豈不大了?所以,熟思再三,晚輩自覺只有一條路可走,親投衡山紫蓋峰。如蒙該派諒解固屬萬幸,萬一有去無回,亦僅罪及一人,瞑目何憾哉?——後來的一切,均為老前輩親目所睹,也勿庸贅述了。」

  司馬玉龍一口氣說完,再看五行怪叟公孫民,這時彷彿已經睡去,低頭閉目,一動不動。

  司馬玉龍心中急道:等下子你要我再說一遍豈不糟糕。

  司馬玉龍愁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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