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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東條芳子已低頭退回乃父身後。

  辛維正已經「明白」了,因為他入屋之際,已經發現被他制住穴道的穀大財不見了。

  顯然,當他在屋面上時,已有人進屋把穀師爺帶走,難怪東條俊不願再進屋裡去,都是心中有數。

  辛維正雖不知東條俊打的什麼主意,但對方既然這樣「和氣」,禮尚往來,也不必惡容相見。

  且看對方如何表示?再隨機應變。

  他輕輕把兩把椅子放下,一擺手,道:「請坐。」

  東條俊笑呵呵地:「辛小友,你只管坐下,老朽習慣這樣坐才舒適,對小犬與小女,更不必客氣——」

  一擺手,向東條兒玉與芳子指了兩下:「小友,這是犬子兒玉與小女芳子。你們兄妹,去見過辛少俠。」

  東條兒玉十分勉強地走前數步,向辛維正抱抱拳。

  東條芳子則竟是走近三步,低頭屈膝,要「磕頭」了!

  辛維正手是失措——他當然不知道對方去禮敷周到,女人習慣于伏地行禮——他大驚之下,只好先向東條兒玉抱拳,再還了東條芳子一揖,口中連道:「不敢當,不敢當。」

  東條兒玉瞪了他一眼,退下。

  東條芳子盈盈起立,低頭退回原處。

  東條俊再次擺手道:「小友請坐。」

  辛維正一欠身,坐下。

  東條俊一摺扇子,道:「小友這份定力,已足見中原有人,不愧後起之秀中第一人……」

  辛維正謙聲道:「不敢當——」

  東條俊道:「辛小友之名,老朽一履中土,就已聽人說起,可謂適逢其會,令師可好?」

  辛維正欠身道:「家師好。」

  東條俊又一層摺扇道:「小友可曾聽令師說起敝島有關的事?」

  辛維正道:「略知一二。」

  東條俊道:「令師可曾告訴你,敝島昔年曾應『三王』之約,來中土遊歷過?」

  辛維正道:「知道!」

  東條俊道:「這就好了,小友可知老朽這次再來中土的來意?」

  辛維正仰面道:「可是重遊一趟?」

  東條俊道:「不錯——」

  辛維正道:「未學謹以中原武林一分子敬表歡迎島主之忱。」

  「好說!」東條俊笑呵呵地。

  「小友可知老朽除了遊歷外,還有一些私事要辦?」

  辛維正沉聲道:「這就非外人可以猜測了!」

  「對!對!」東條俊道:「各人有各人的事,這也是老朽要和小友談談的原因。」

  辛維正道:「晚輩洗耳恭聽!」

  東條俊道:「凡事要從頭說起,小友可肯耐煩?」

  辛維正道:「自當敬聆教益。」

  東條俊大為讚賞地:「距今二十年前,也正當老朽壯年時,『三王』也是如日中天之際,老朽以敝島僻處海外,孤陋寡聞,心慕中原武學,敬島也是世代習武成風,故有誠邀『三王』移駕敝島之舉……」

  辛維正道:「這一點,晚輩已經聽家師說過——」

  東條俊道:「可是,由於『三王』曾經到過敝島,大約他們歸來之後,有所溢美;遂啟宵小之徒的妄念,趁老朽應『三王』之約前來中土時,勾結南海門偷襲敝島——」

  辛維正暗道:「來了!他是要我知道他是師出有名?」

  口中哦了一聲:「這一點,晚輩就不清楚了。」

  東條俊道:「這也是老朽要和小友談談的原因,當年南海門與中土的一班武林人物乘虛入侵敝島時,敝島傷亡極大,損害尤巨——」

  辛維正道:「這是貴島與南海門間的事,晚輩未便置詞。」

  東條俊道:「那因為事情的淵源,可以歸海,現在與小友有了關係。」

  辛維正哦道:「彼此向無一面之緣,竟會與晚輩有關?」

  東條俊道:「不錯!而且關係極大!」

  辛維正道:「晚輩請教了——」

  東條俊道:「當年『南海門』與敝島本來就有些恩怨不清,老朽以睦鄰襟懷多年忍讓,才相安無事。可是,侯門不應和中土武林勾結,入侵敝島,請問小友,他們這種行為,在你們禮義之邦,算是什麼?」

  辛維正沉聲道:「是不夠光明磊落的行為,有乘人以危之嫌。」

  「對了。」東條俊道:「長青島千年基業,幾乎全毀在那一次偷襲,敝島的鎮島之寶多種,也十九為南海門和參與的中原武林人物劫走!」

  辛維正道:「恕晚輩未能躬逢當時之事,不明事實真相——」

  東條俊道:「敝島珠寶如山,損失再大也不計較;傷亡的人,也歸於命運。可是,敝島歷代傳下的武學秘芨三種及皇漢醫藥秘典一部,乃敝島歷代嫡傳之物;如果失去,敝人就無法繁榮下去,也即是說,敝人就無法再繼承島主之位。全島引為奇恥大辱,一日不追回失寶,一日不能安枕。」

  辛維正沉聲道:「原來干係如此之大?」

  東條俊道:「小友當明白了老朽這次再來中土的原因了吧?」

  辛維正道:「可是島主與所屬要追回所有的失寶!」

  「對!」東條俊道:「如果小友易身而處,是否認為這種措施失當?」

  辛維正道:「追回已失之物,是可稱正當的,可是——」

  東條兒玉突然瞪眼,吼道:「還有什麼可是?」

  東條俊喝道:「不可無禮!——」

  東條兒玉怒視著辛維正,不開口了。

  東條俊向辛維正笑道:「小友有何高見?」

  辛維正道:「晚輩是認為,任何天下至寶,有德者居之……」

  東條兒玉大喝:「你胡說什麼?」

  東條俊回頭看了乃子一眼,東條兒玉恨恨地低下了頭。

  辛維正毫不在意地繼續道:「任何奇形異寶,如在有德者之手,可以永保享用;無德者得之,絕難久享,此謂悖人悖出——」

  東條俊點頭道:「小友說得是——」

  辛維正又道:「任何東西,必有主人,一旦失去,主人有追回的權利。可是,如果那種物件已經被毀掉了,或者是已沒有著落的,就只好『墜甌不顧』,委于天意。如果認真計較,勢非冤冤相報,血腥連結不可,這是我們中土佛家所說的因果迴圈!」

  東條俊點頭道:「有理,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小友真是有心人,依小友言外之意,是要老朽不咎既往,了結恩怨是麼?」

  辛維正道:「我們中土,以仁義教人,不亂用暴力……」

  東條俊笑著接口道:「那麼,小友殺了那麼多的人,是否不算是『暴力』?」

  辛維正道:「不算暴力。乃是正與邪,善與惡的分別,二者不並存,除惡去邪,即是維護我們仁義正統。」

  東條俊道:「那麼,小友認為老朽應當如何做?」

  辛維正道:「那得由島主權衡自決。」

  東條俊道:「對!如果老朽要如何做,小友可肯聽聽?」

  辛維正道:「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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