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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小孟嘗吳才靜靜聽完那青衣漢子的報告,一雙眉頭不禁深深的皺了起來。

  青衣漢子露出惴惴不安之色,低聲道:「公子是不是覺得,他們幾兄弟處理這件事,有什麼不得當的地方?」

  吳才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他們辦得好是很好,只可借忽略了一處細節。」

  青衣漢子道:「什麼細節?」

  吳才道:「他們不該放了那個趕車的洪四,那個傢伙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青衣漢子一怔,忍不住頓足道:「是啊!這幾個真糊塗、」

  吳才淡淡一笑道:「不過也沒有什麼大關係,事到如今,就是想瞞人,也瞞不住了。好在品刀大會後天就結束,這正如道家所說的天劫一樣,凡是名登鬼榜的朋友,充其量也不過多活幾天而已!」

  青衣漢子眼光一轉,忽又低聲道:「辛姑娘好像受的驚嚇不輕,公子要不要過去安慰安慰好」

  吳才沉吟道:「我另外還得安排幾件事,你過去告訴他們,我恐怕要晚一點才能過去。」

  青衣漢子道:「好的——」

  吳才若有所思,又道:「你叫那邊的人口風緊一點,暫時最好別讓它老兒知道這件事。」

  青衣漢子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吳才輕輕咳了一聲道:「少奇雖然不是玉姬殺死的,但事情總是由玉姬所引起的,這老兒可能對玉姬還不大諒解。」

  青衣漢子點頭道:「這話也是,我過去吩咐他們謹慎一點就是了。」

  洪四太太平平地回來了。

  三匹老爺馬,一輛老爺車,一樣不少。如果一定要說說出門時有何不同,也許便是車板上多了幾灘血漬。

  看到洪四安然返回,張弟一顆心才算放落下來。

  洪四嫂已經準備好酒菜。

  洪四一邊喝酒,一邊說出适才那一段驚險的經過。

  白天星聽完之後,點點頭道:「現在這件事看起來就比較合理了。」

  張弟道:「什麼事合理不合理?」

  白天星道:「你難道聽不出,勾引辛玉姬的男人,就是吳才那小子?」

  張弟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白天星道:「我說合理,正是指這個。因為只有勾搭上的男人是吳才,那女人才有背叛獨眼龍私奔的勇氣,同樣的理由,也可以說明那女人雖然悄悄出走,為什麼卻沒有馬上離開七星鎮。若是換了別的男人,這一點說不通了。」

  張弟道:「如果是別的男人,應該立即遠走高飛?」

  白天星道:「是的。」

  張弟道:「為什麼?」

  白天星道:「因為獨眼龍的一舉一動,姓吳的完全清楚,根本不用擔心這樁醜事會被獨眼龍于無意中撞破。」

  他笑了笑,又道:「這也正是我等姓吳的上了貴賓席,才叫老洪去向獨眼龍告密的原因。」

  張弟道:「你既然覺得只有一個吳才才合乎這些條件,何以你事先卻想不出這個人是誰呢?」

  白天星聳聳肩膀道:「在沒有獲得確切證據之前,誰又敢斷定一代名公子,竟然會做出這種卑污事來?」

  張弟思索了片刻,忽然點頭道:「我知道了,除此而外,還有一個原因,也使你無法不懷疑這個姓吳的。」

  白天星道:「還有什麼原因?」

  張弟道:「你一定誤以為銷魂娘子楊燕跟這姓吳的有一手。」

  白天星微笑道:「誰誤以為?難道姓吳的有了一個楊燕,就不能再有一個辛玉姬?」

  張弟一怔道:「他難道就不怕楊燕吃醋?」

  白天星笑笑道:「女人碰上這種事,吃醋當然難免。」

  聽語氣似乎還有下文,但白天星只說到這裡,就沒有再說下去。

  他喝幹一杯酒,忽然放下杯子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買點酒菜,回去恭候我們那位烏八爺去!」

  走出洪四住處之後,張弟忍不住悄聲道:「洪四如今愈陷愈深,你難道一點也不替他的安危擔心嗎?」

  白天星笑道:「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好了。」

  張弟道:「你認為他們夫婦倆的武功,足夠自保?」

  白天星笑道:「談武功那可差得太遠了。」

  張弟道:「否則仗恃什麼?」

  白天星笑道:「倚仗大家現在都知道他是『一品刀』和『旋風刀』的朋友,只要這兩兄弟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有人願意惹這種麻煩。」

  張弟道:「你覺得你這塊招牌很響亮,誰也惹不起?」

  白大星笑道:「目前好像是好此,再發展下去就很難說了。」

  天剛黑下不久,烏八果然如約而至。

  烏八剛跨進門,白天星就迎上去,將一張三百兩的銀票,雙手奉上道:「不成敬意,烏兄請先收下。若是小張真能獲得那把七星刀,白某人說話算話,除了這三百兩,小弟一定另外再送你烏兄七百兩,湊個整數!」

  烏八雙掌並豎,擋著道:「這,這,這——這什麼話?自家兄弟,怎麼談這個?唉唉,不行,不行。」

  白天星面孔一板道:「你烏兄不收,就是瞧不起小弟,那我們今天就什麼也別談!」

  烏八長長歎了口氣,只好帶著一臉無奈之色,勉強接了過去。

  接著,三人圍桌坐下,白天星親自執壺斟酒。

  張弟雖然知道白天星這樣做必然另有深意,心中仍然不太痛快。

  因為他自始至終就沒有要獲那把七星刀的意思,既然他們沒有意思要爭取那把七星刀,如今曲意敷衍這個姓烏的,豈非多此一舉?

  所以,他坐在那裡,就像個木頭一樣,既不喝酒,也不說一句話。

  烏八喝了口酒,清清喉嚨,開始說道:「如今大勢至為明顯,十八刀客,已去掉了十一位,仍活著的刀客,僅剩七位,而這七人之中,有資格問鼎的人,實際上也只有一個將刀郭威。」

  簡明扼要,大勢的確如此。

  白天星點點頭。

  烏八接下去道:「換句話說,如果我們張兄弟棄權,那把七星刀,將刀郭威就得定了。」

  白天星點頭。

  其實,這幾句說話,根本就是廢話。

  烏八喝了一口酒接道:「同樣的道理,張兄弟明天若是能擊敗那位將刀,那把七星刀,即可唾手可得!」

  這更是廢話中的廢話。

  白天星也喝了一口酒。

  烏八掃了兩人一眼道:「要擊敗那位將刀難不難呢?別人也許覺得很難,我則認為一點不難。」

  白天星露出傾聽的神氣。

  烏八微笑道:「因為將刀的那一些說詞,聽起來雖然動人,其實卻有一項很大的缺點。」

  白天星道:「什麼缺點?」

  烏八笑道:「離題太遠!」

  白天星又點頭,這一次是由衷產生佩服。

  對於將刀郭威那天說的話,人人讚不絕口,似乎每個人都忽略了那些話的文不對題,其實這一點可說比什麼都重要。

  烏八微笑著接下去道:「他那番話,如當作做人處世的道理,確可視為金科玉律,但如就品刀而言,實嫌過分流於空洞浮泛。」

  白天星道:「那麼,依烏兄之意,究竟要怎麼樣說,才算得當?」

  烏八喝了口酒道:「很簡單!直接回答問題。」

  白天星道:「如何回答?」

  烏八道:「不瞞兩位說,對方刀法,我是一竅不通,所以我根本就不清楚一個使刀的人,究竟要特別注意哪幾件事。」

  他笑了笑,又道:「不過,空口說白話,吹吹牛皮,我還是可以對付的。」

  白天星替他斟滿了酒。

  烏八喝了口酒道:「如果換了我上臺,我就會這樣說:除了意外事件不談,一個使刀的人,至少要特別注意三件事。」

  白天星:「哪三件事?」

  烏八道:「第一:使刀的人,必須能因對敵情況之不同,而能隨時調整刀法之運用。那就是說,單打獨鬥,是一種使法,以寡敵眾,又是一種使法,甚至對兩名敵人和三名敵人之間,在刀法的運用上,都必須有所區別!」

  白天星不禁一拍桌子道:「高論,高論!」

  張弟也不禁暗暗驚奇,這個傢伙連刀也不會使,居然能說出這番在行而中肯的話,倒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行。

  烏八吃了一口菜,又喝了口酒,緩緩接著道:「第二:使刀的人,必須特別留心對手所使用的兵刃。人人知道,十八般兵刃,均具相生相剋之微妙作用,敵人兵刃不同,你的刀法就要跟著改變。對重兵刃,刀法要走輕靈,對輕兵刃,刀法要壯氣勢,對一些不入兵刃譜的兵刃,更不可掉以輕心大意。」

  白天星仰杯一吸而盡,長長吐了口氣道:「妙啊!太妙太妙了!幸虧你烏兄沒有去幫別人,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張弟簡直聽呆了!

  馬老先生曾跟他說過這番話,可是,烏八算什麼東西?又怎能跟馬先生相提並論?

  烏八這些話是怎想得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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