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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本人今天要說的話很簡單,說話的物件,也只有一個。希望哪位仁兄刻下也在場,並且能聽清我令狐玄的話。我——魔刀令狐玄,將從今夜三更起,獨自一人,恭候於這品刀台前,直到天亮,希望哪位仁兄能出面與我令狐玄較較刀法。」

  他輕輕咳了一聲,又道:「只要他仁兄肯賞臉,就是玩點手段,我令狐玄也不在乎。我令狐玄今天要說的話,就到此為止!」

  台下歡呼四起,掌聲雷動,歷久不絕,情緒之激烈,堪稱空前。

  魔刀令狐玄抱拳道:「謝謝大家,謝謝大家!今天,各位不妨當我令狐玄是個狂人,如我令狐玄幸能不步馬俠苗俠等幾位之後塵,再請大家予我令狐某人以定評!謝謝,謝謝!」

  說完,雙拳一舉,轉身退下。

  掌聲與歡呼,再度響起。

  暮氣沉沉的品刀大會,終於振敝起衰,又換了一副新面目。

  現在,就看明天的了!

  明天,大家是不是還能看到一位活的魔刀令狐玄呢?

  今天的熱窩,居然沒有停止營業。

  沒有停止營業的熱窩,酒肉雖然粗劣如常,生意卻似乎更好了起來。

  白天星和張弟當然是少不了的顧客之一。

  張弟是白天星硬給拉來的。

  他聽白天星說艾鬍子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人物,本想去艾鬍子店裡吃碗面,趁機觀察一下那個艾鬍子是不是真像個會武功的人。

  但是,白天星說,觀察艾鬍子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的熱窩,則非去不可。

  今天的熱窩為什麼非來不可呢?

  白天星又不說了。

  所以,張弟肚子裡很不高興,酒肉送來了,他埋頭吃喝,始終不吭一聲。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來到他們桌子旁邊。

  弓無常。

  張弟只好放下筷子。

  熱窩的酒和肉,本來就難下嚥,再有這樣一位人物站在身旁,東西吃下去,當然更不知滋味。

  弓無常臉上泛起一絲令人噁心的笑容,望著白天星道:「閣下姓白?」

  白天星道:「是的,白天星。朋友貴姓?」

  弓無常道:「敝姓引」

  他似乎並無意掩飾自己的身份。

  其實,以他仁兄的一副尊容,除非是戴上人皮面具,要想別人不知道他是誰,無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天星道:「原來是弓大爺。」

  他喊「大爺」,不喊「大俠」,當然是在裝迷糊。

  張弟的興趣慢慢被引起來了。

  昨晚一場牌九,把錢麻子整得慘兮兮的。今天,白天星是不是又想在這個傢伙身上,要什麼花樣呢?

  弓無常忽然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們今天要不要再來小玩玩?」

  白天星道:「時間還太早,昨天我們不是說過,等天黑了再上場嗎?」

  弓無常立即改口道:「是的,時間的確還太早了一點,我也該先叫點東西吃吃才對。」

  他指指面前的空位,又道:「我能不能就在這裡坐下來?」

  白天星說道:「可以,可以,我們只等一個人,剛好有個空位。」

  弓無常一哦道:「白兄在等人?」

  白天星道:「是的,等一位姓烏的朋友。」

  弓無常又是一哦道:「烏?烏焦巴去的烏?」

  白天星道:「是的。」

  弓無常道:「這個姓跟兄弟姓的一樣,倒也是個很少見的姓。」

  白天星笑笑道:「豈止如此。」

  弓無常道:「怎麼呢?」

  白天星笑道:「不僅姓少見,人也是個很少見的人。」

  弓無常道:「一個什麼樣的人?」

  白天星笑道:「可以說是萬事通!」

  弓無常一怔道:「七星鎮上有著這麼一位人物,兄弟怎麼不知道?」

  白天星笑道:「這位仁兄神通雖然廣大,但走的並非正道,同時也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處。」

  弓無常道:「這話怎麼說?」

  白天星笑道:「我是為了想向他打聽一個人的下落才找他的,今天七星鎮上,如談耳目之靈,恐怕……」

  他說到這裡,故意左右望了一眼,然後引頸低聲道:「弓兄知不知道昨夜這裡出了大事情?」

  弓無常鎮定異常,頭一點,淡淡地道:「早上在棧裡聽人說過了。」

  白天星低低接著道:「我等這位仁兄來,便是為了向他打聽錢麻子的下落,這件事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你弓兄,昨晚,你弓兄親眼看到的,那麻子等於是小弟的一顆搖錢樹,他如今蹤影不見,對別人無所謂,小弟可受不了……」

  弓無常故作漫不經心地道:「那麻子有把柄落在白兄手裡?」

  白天星露出得意之色道:「弓兄在外面跑的人,這種事還不是一B了然?」

  弓無常忽然搖搖頭道:「這種地方就是你白兄不夠火候了。有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那麻子既被你抓住了小辮子,你為什麼不在他出事之前,做一次狠狠敲他一棍?」

  白天星作無可奈何狀,長長歎了口氣道:「這個你弓兄就不明白了!」

  弓無常道:「你役有這份膽量?」

  白天星道:「倒不是沒有膽量。」

  弓無常道:「否則為什麼不幹?」

  白天星忽又伸頭壓低了聲音道:「這個秘密我只能告訴你弓兄一個人——嚴格說起來,那麻子根本就沒有什麼把柄在我手裡!」

  弓無常一呆道:「你不是說……」

  如果這只是出於一場誤會,他昨夜動的那番手腳豈非無謂之至?

  白天星低低接著道:「五六天前,我看見那麻子趁夜半無人時,偷偷用小船從後門運出去幾箱東西,覺得形跡甚為可疑,第二天,我稍稍敲了一下邊鼓,那麻子馬上就變了顏色,以後,幾乎只要我一伸手,無不有求必應,偶爾玩玩他的姑娘,也從沒有花過一文錢……」

  弓無常道:「這不就對了嗎?」

  白天星苦笑笑道:「對什麼?我其實根本就不曉得那是幾箱什麼東西!」

  弓無常點點頭,臉色又緩和了下來。

  他昨夜的行動還值得的。要說錯,也許就錯在他不該放跑那個麻子。

  不過,這一點如今好像也不成為其問題了。

  白天星苦笑著接道:「現在你弓兄明白了吧」像這種有影無形的把柄,最多只能打打空心雷,敲幾個,算幾個,要是貪過了頭,八成非出毛病不可。」

  弓無常點頭敷衍著道:「照這樣說起來,倒也是穩健一點的好。」

  他叫的酒和肉,這時也送上了。

  白天星開始殷勤勸酒,就好像他昨天贏了弓無常八百兩銀子,今天拼命套親近,還想再贏個八百兩一般。

  但是,瞧弓無常的神情,顯然一點胃口也沒有。

  但他愈是沒胃口,卻吃喝得愈快,無疑想早點吃喝完了,好找個藉口離去。

  一盤薄薄的肉,一壺淡淡的酒,當然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很快地便將酒和肉全裝進了肚子。

  白天星道:「再來一份怎麼樣?」

  弓無常打了個飽呃,搖搖頭道:「夠了,我錢包放在客棧裡,忘了帶出來,身上只有一點零碎銀子,等會兒玩起來,多不對勁,我得回去一下。」

  白天星笑道:「好,快去快來,我在這裡邊喝邊等。」

  弓無常放下一塊碎銀道:「兩位慢慢用,今天我做個小東道主。」

  白天星慌忙攔著道:「這——這怎麼可以?昨天我是贏家,該由我來才對。」

  弓無常不理他,放下銀子,擺一擺手,笑笑,走了。

  等弓無常出了大廳,張弟悄聲道:「你又想整烏八?」

  白天星笑笑道:「凡是該整的傢伙,一個我也不會放過,只不過有著輕重遲早之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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