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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這裡喝豆漿的並不全是本鎮人。

  只要是七星鎮上的人,白天星別說是早上吹簫,就是他此刻拿條蛇在手上玩弄,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但那些由別處趕來看熱鬧的客人就不同了。

  他們望望白天星再望望何寡婦,神色之間仿佛在問,這小子是不是有點毛病?

  何寡婦只是微微而笑。

  女人的微笑,在不同的時候,在不同的地方,可作很多不同的解釋。

  甚至於在不同的男人眼裡,解釋也往往不盡相同。

  何寡婦此刻的微笑,可以視為一種默許——「你猜得不錯!」也可以視為一種否定——「我怎麼知道!」

  何寡婦是個聰明的女人。

  聰明的女人都知道用微笑來回答不易答覆的問題;一個淡淡而含蓄的微笑往往勝過千言萬語。

  那些過路客人也都跟著露出會心的微笑,他們仿佛每個都領會到了何寡婦微笑的意義。

  還有一點,便是那些客人儘管覺得詫異,但對白天星的簫聲,顯然並不感到討厭。只有一個客人是例外。

  那是一個約莫三十上下年紀。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眼神閃爍一,定的方臉濃眉大漢。

  他似乎對白天星的簫聲沒有什麼好感,這時他兩眼在那支斷腸簫上溜了幾轉,忽然一聲不響放下幾枚青錢,匆匆出店而去。

  張弟注意到了這個人。

  他本想提醒白天星一下,但看看白天星吹得正起勁,只好忍住,沒有開口。

  白天星的簫聲,馬上就引起了好多人的好奇心。

  對面開豆腐店的黑皮牛二,左鄰的井老闆,右鄰的蔡大爺都紛紛探出頭來朝這邊張望。

  白天星分別—一點頭招呼。

  現在張弟才看出白天星在吹簫方面是個高手。因為白天星儘管見人就點頭招呼,但簫仍然照吹不誤,一點不受影響。如非精於此道,豈能如此運用隨心?

  西邊街頭,這時忽然走出一名少女。

  莫青青。

  這個被鎮上人喻為烏鴉窩裡出鳳凰的大丫頭,手上提著一隻竹籃,籃裡滿盛著熱騰騰的燒餅。

  這是每天的例差,她是為何寡婦送燒餅來的。

  簫聲戛然而止。

  白天星笑著道:「青青,你今天來晚了,你爹這兩天眼睛好些沒有?」

  莫青青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渦,笑笑道:「謝謝白大叔,好多了。」

  張弟聽了暗暗好笑。

  好一聲「白大叔」——如今他才算弄清楚了白天星放著這麼個天仙般的美人兒不動腦筋,卻拼命去追求熱窩裡那個什麼燕娘的原因。

  人家一口一聲大叔,看你這個大叔還能怎麼樣?

  莫青青口中在回白天星的話,一雙明如秋水的大眼睛,卻在張弟臉上飛快地溜了一瞥。

  張弟兩頰發熱,心裡忍不住暗罵道:「該死的丫頭,別人問你的話,你瞧我幹什麼?」

  只聽白天星又笑著道:「你幹嘛謝我?你們該謝謝那位薛大俠才對呀!」

  莫青青道:「你是說那位刀客薛大哥三?我們當然要感謝他。」

  她喊白天星為「白大叔」,喊薛一飛則為「薛大哥」,白天星聽了雖無表示,但是聽在張弟耳朵裡,卻覺得很不是味道。

  何寡婦過來接下燒餅籃子。

  莫青青揮揮手道:「我回去了,白大叔,有空來我家裡坐坐啊!」

  白天星含笑點點頭道:「一定去!」

  莫青青婀婀娜娜、輕輕巧巧地走了。

  她臨走之前,還偏著臉孔,以眼梢溜了張弟一眼。

  白天星扭頭低聲道:「瞧見沒有?這妞兒對你好像蠻有意思哩!」

  張弟虎著臉道:「吹你的簫!」

  白天星頭一點,笑道:「遵辦!」

  他果然拿起簫,又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的簫聲,沒有維持多久,便給一個聲音打斷了。

  「你這支簫是哪裡來的?」

  離店門口不遠的街心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

  話就是這個人問的。

  語音生硬、陰沉、冰冷!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棱角,叫人聽在耳朵裡很不舒服。

  白天星放下那支斷腸簫,慢慢地抬起了頭。

  發話者是個身材很矮但胸脯卻挺得很高的紫衣青年。

  降龍伏虎刀嶽人豪。

  張弟突然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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