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樓吟(240)_慕容美

二四〇

　　江不群道：「我可以告訴你，不論我們會不會有一場生死之搏，也不論我們誰死誰活，對你都會有照顧的，你大可以放心！」

　　小紅菱痛苦的叫道：「不，我不願你們死，你們最好誰也別死！」

　　江不群苦笑道：「你太小，根本不懂得這事的無可奈何，其實，叔叔不願意死，也不願你姑姑死，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

　　但他一言未畢，卻收住話鋒，住口不語。

　　這件事他沒有什麼可向小紅菱解釋的，因為小紅菱不會懂，不論向她說什麼，她也不會懂。

　　縱然懂，她也只是一個孩子，說明了也沒有什麼用處。

　　小紅菱卻盯著道：「叔叔，為什麼你不說下去了？」

　　江不群苦笑道：「因為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們還是不談這件事吧！」

　　小紅菱歎了一口氣道：「江叔叔，今夜你們大約不會打吧？」

　　江不群笑道：「不會，今夜不會，明夜也不會，縱然要打，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我們到那時再說吧！」

　　小紅菱點了點頭，道：「江叔叔，我們再見了！」

　　江不群點頭道：「你去睡吧！」

　　＊＊＊

　　小紅菱走了，江不群的難過更深。

　　忽然——

　　只見上官瑤青走了過來，笑笑道：「她去睡了？」

　　江不群點點道道：「去睡了……可憐的孩子，誰是她的父母？」

　　上官瑤青笑道：「你沒聽到她叫我姑姑？」

　　江不群哼道：「我耳朵不聾，自然是聽到了，但那是假的，不會是真的吧？」

　　上官瑤青道：「是真的……」

　　眸光一轉，又道：「只不過不是親的，而是我義弟的女兒，如此而已……」

　　江不群笑道：「原來你還有這麼一位義弟，在下倒還是初次聽到。」

　　上官瑤輕道：「可惜他們夫婦業已雙亡，就只剩下這個女兒，現在由我撫養……」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到了翠樓之上。

　　這地方江不群是熟悉的，但見一切依舊，與上次他來時並沒有什麼改變。

　　江不群一笑道：「為何沒有了花香？」

　　原來院中及房內的花草俱皆已經移去。

　　上官瑤青道：「想必你也知道，那些花都是有作用的，為了怕你不能開懷暢飲，我才命人移去的。」

　　江不群一笑道：「芳駕想得倒是周到。」

　　上官瑤青笑道：「我本來是世上最體貼的女人！」

　　但見一席酒已經擺好，酒菜不見得豐盛，但幾樣可口的小菜，已經顯得更加令人舒服。

　　江不群笑道：「芳駕果然是個最體貼的女人，可惜在下卻沒有這大的福分！」

　　上官瑤青道：「這就要看你自己選擇了……」說著已斟上一杯酒遞了過來。

　　江不群笑笑道：「這酒可有名字？」

　　上官瑤青道：「自然是有的，這酒名為『女兒紅』！」

　　江不群道：「好名字。」

　　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上官瑤青道：「現在是我們飲酒談心的時候，也是我這一生中最為美好的日子，你懂這意思麼？」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我懂。」

　　上官瑤青也幹了一杯，道：「如果你喜歡，一輩子都可以這樣，我會比任何女人都對你體貼！」

　　江不群冷笑道：「我已經說過，我享受不了！」

　　上官瑤青歎口氣道：「這就是你對我的答覆？」

　　江不群點點道：「你是世上真正的女人，也是最美，最體貼的女人，能與你廝守一生，自然是最美好的事，但你不要忘記，我已是有了妻室的人！」

　　上官瑤青笑道：「一枝梅麼？」

　　江不群點頭道：「自然。」

　　上官瑤青搖搖頭道：「如果你就娶上那麼一個妻子，這一生之中毋寧說是一種浪費！」

　　江不群凝重地道：「那是你的看法，但我卻認為一枝梅是我一生中再理想不過的伴侶！」

　　上官瑤青歎道：「我真不知道她有什麼魅力，能夠把你迷住，她連個丁吟雪、玉嬌嬌都比不上。」

　　江不群點頭道：「我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也許這是我賤骨頭，偏偏挑了一個不理想的妻子。但是，既然已經挑定了，我就要與她廝守一生，互敬互愛，白頭偕老。」

　　上官瑤青哼道：「沒出息。」

　　江不群凝重地道：「這是人生最嚴肅的事，我不願與你爭論，隨你怎麼看，怎麼想吧！」

　　上官瑤青道：「你可願聽我彈琴？」

　　江不群笑道：「一切任憑芳駕高興。」

　　上官瑤青忖思了一下，又道：「還是算了吧，沒有什麼用處了！」

　　江不群道：「什麼沒有用處？」

　　上官瑤青道：「這房中雖無迷香，但在這氣氛中任何一個男子都會拜倒我的裙下，為什麼你能從容處之？」

　　江不群笑道：「在下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上官瑤青哼道：「你別裝憨，上次如不是你把指頭捏破，只怕早就做了我妝台前不叛之臣了！」

　　江不群笑道：「那也頗有可能！」

　　上官瑤青哼道：「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為什麼這一次你能如此鎮定？」

　　江不群一笑道：「這一點你都不懂麼？」

　　上官瑤青道：「我不但不懂，而且奇怪。」

　　江不群道：「奇怪什麼？」

　　上官瑤青道：「奇怪你為何一下子改變了那麼多！」

　　江不群一笑道：「最大的原因是我已有了妻子，這該歸功於一枝梅，是她給我的力量。」

　　上官瑤青咬牙道：「這樣看來，我的心血是完全白費了？」

　　江不群道：「可以這麼說吧！」

　　上官瑤青怒道：「那麼我們可以停止飲酒，去做生死之搏了！」

　　江不群笑道：「在下早已說過，一切悉聽安排。」

　　上官瑤青道：「那麼，我們去樓下吧！」

　　忽然——

　　正當上官瑤青邁步欲行之際，忽見一片火光傳了過來。

　　上官瑤青一怔收步，奇道：「怎麼會有火起？」

　　江不群道：「不論哪裡起火，你大約是非去看看不可了！」

　　上官瑤青點頭道：「不錯，但……」

　　江不群接口道：「但什麼？」

　　上官瑤青道：「還有你這一支眼中釘未除，使我心中不安！」

　　江不群笑道：「如果想拔，現在就可動手！」

　　上官瑤青搖搖頭道：「只怕這不是一下就可分出勝負強弱來的，我們還是延期吧！」

　　江不群笑道：「在下早已說過，一切悉憑芳駕安排，那自然是聽憑芳駕了！」

　　上官瑤青道：「既然如此，恕我要下逐客令了！」

　　江不群一笑道：「在下就此別過，另待後約。」

　　振袂而起，穿窗而出，一去無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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