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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江不群又恢復了從容的神態,道:「我好像對你說過,我要去雲夢!」

  婁劍雄道:「不錯,你是說過了,但你一定要黑夜趕路?不能多留上幾天?」

  江不群搖頭道:「我決定了的事,一向不想更改,這點毛病想必你也知道,何況,你也正在倒楣的時候,住下去也沒意思。」

  婁劍雄抓抓頭皮,苦笑道:「好吧!我不留你,但你雲夢的事辦完了以後,能不能回來一趟?」

  江不群笑笑道:「那也等以後再說吧!」

  雙肩晃動,飛躍而逝。

  ***

  第二天,江不群到了雲夢。

  他孤身而行,飄逸如故,至少,在外表上他仍然是一位風流瀟灑的濁世佳公子,風度翩翩,英姿逼人,從從容容的踏上了一座酒樓。

  那時是午刻之後,樓上有八成座,而且都是多少有些醉意的江湖人物。

  江不群隨便找了一張座位坐下,叫了幾樣可口酒菜,慢慢的吃喝著。

  從這些飲酒談笑的江湖人物之中,還看不出武林中己有大變,始終他們仍在喝著太平酒,度著太平年。

  然而,江不群心中有數,雲夢與襄陽同樣的都是這一變亂首當其衝的地方。

  故而他一面淺斟低酌,一面留心觀察著酒樓上的座客。

  在他右側隔座上,是兩名鏢師模樣的粗豪人,兩人都有八分醉意,談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兩人一個是臉長如馬的漢子,年紀約有三旬出頭,另一個是年約半百的佩劍老者。

  只聽那馬臉漢子大笑道:「丁令威老運不佳,夫婦倆一輩子一行俠仗義,結果雙雙風癱了不說,還弄上個寶貝女兒出這種風一頭,彩樓招親引來了一場大火,不知道那千嬌百媚的丁吟雪有沒有燒光了頭髮?」

  那佩劍老者滿飲一杯,也呵呵大笑道:「燒沒燒光頭髮雖不知道,但這一把火卻燒出了一個名堂。」

  馬臉漢子忙道:「什麼名堂?」

  佩劍老者大笑道:「什麼名堂?自然是那丁吟雪長得太標緻了,連火神回祿也動了凡心,想嘗嘗人間豔福!」

  兩人又相顧大笑了起來。

  良久,那佩劍老者收笑道:「你可知道那丁吟雪並不是丁令威的親生骨肉?」

  馬臉漢子點點頭道:「在下雖然見聞不廣,但對這件事卻早就聽說過了!」

  佩劍老者斂去笑容,歎口氣道:「依我看,丁令威之所以老運不佳,毀就毀在這丫頭手上。」

  馬臉漢子奇道:「為什麼?」

  佩劍老者笑道:「紅顏禍水,那丁令威既不是自己享用,卻弄上這麼一個禍根,豈不是註定了老運要黴敗?」

  馬臉漢子也笑道:「這話說得妙!」

  兩人舉杯同飲,又各自幹了一杯。

  忽然,一個身材瘦長,面色慘白的黑衣老者,由另一張座位上走了過去,拱手一笑道:「兩位好興致?」

  兩人同時拱手笑道:「尊駕如果也有興致,何妨坐下來同飲三杯?」

  黑衣老者又拱拱手,道:「有擾兩位了!」

  當真毫不推辭的在兩人中間坐了下來。

  江不群對這三個人更加有興趣了,但他卻若無其事的自斟自飲,表面上一點也不注意他們三人,實際上卻全神貫注的聽他們談話。

  那黑衣老者坐下一笑,道:「兩位所談的襄陽丁府之事,早已江湖盡知,算不得是什麼新鮮事兒了。」

  兩人不由同時面色一紅。

  馬臉漢子微慍道:「管它新鮮不新鮮,我們不過無事閒聊……」

  佩劍老者接口道:「尊駕想必有新鮮的江湖大事,可資一談了!」

  那黑衣老者欣然一笑道:「不錯,在下確然聽到了一些新鮮事兒,說出來足以震動江湖,使天下群雄為之變色!」

  佩劍老者神色大動道:「不知是什麼大事有這般嚴重?」

  那馬臉漢子卻不屑的淡然一笑道:「在下等雖然消息不夠靈通,但卻另有靈通的人,如果真有像尊駕所說的嚴重大事,這雲夢地方早就應該傳遍了!」

  黑衣老者不在意地道:「若等消息傳開,只怕要三天之後。」

  佩劍老者笑笑道:「這樣說來,尊駕是比別人早知道了三天。」

  黑衣老者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佩劍老者瞧著他道:「不知尊駕仙鄉何處,貴姓大名,在哪一行裡發財,會有這樣靈通快捷的消息?」

  黑衣老者呵呵一笑道:「萍水相逢,何必通問名姓,至於在下……卻是專以替人傳送加急書信為業,因為在下這兩條腿天生的比別人快些。」

  佩劍老者笑道:「尊駕想必是飛毛腿了,不知尊駕現在是替什麼人傳送消息,大約與這件驚人聽聞的大事有關了?」

  黑衣老者認真的點點頭道:「一點不錯,在下是……」

  那馬臉漢子有些不耐的叫道:「尊駕既有驚人聽聞的新鮮大事,何不快些說了出來聽聽?」

  黑衣老者從容一笑道:「我這就要說了……」

  目光四外一轉,聲調故意提高了一些道:「兩位在這裡安坐飲酒,可知道一場腥風血雨就要在武林中掀開了麼?」

  此言一出,馬臉漢子、佩劍老者立刻都怔了起來,四座上許多酒客也大多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黑衣老者卻十分得意的拿起了酒杯,慢慢啜飲。

  江不群一股內力運到了右手中指之上,以他的武學造詣,是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的。

  那馬臉漢子雙眉深鎖,道:「飛龍幫重開門戶之日,無端死了三位七大門派中的高手,一般人認為將是一場武林劫亂的開端,但以後卻沒有了下落,尊駕不會是提的這件事吧?」

  黑衣老者笑道:「這是件更不夠新鮮的事,在下自然不會招它……其實,那件事雖然沒有下落,也等於有了下落……」

  佩劍老者一怔道:「這話怎講,到眼下為止,不仍然是懸案一宗麼?」

  黑衣老者神秘地一笑道:「飛龍幫重開門戶之日,無為公子江不群也在座中,這件事被他一手挽了過去,七大門派中不能不賣江不群一個面子,所以隱而不發,無人追究,其實,說不定就是江不群那小子搗的鬼!」

  旁座的另一個中年漢子接口叫道:「江不群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少年俠士,與七大門派素無恩怨,他沒有理由要殺死七大門派的人。」

  黑衣老者笑笑道:「有沒有恩怨,只有江不群自己知道,如果人不是他殺的,為什麼他要攬了去?既然攬了去,為什麼到現在都辦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那旁座上的中年漢子哼了一聲道:「一件無頭公案,哪裡是這樣容易辦的?自然需要時間……」

  那佩劍老者則搖手阻住兩人的爭論道:「過去的事談它做什麼,還是談談現在的新鮮事吧?」

  那中年漢子哼了一聲,顧自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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