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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申剛則眼珠一轉,道:「奇事,難道他也來搶彩球的,這倒新鮮。」

  王者食道:「以一派掌門之尊,大約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來,以我看,他此來必然是另有目的……」

  江不群忖思著道:「他進入襄陽之後,去了何處?」

  王者食道:「我已派阿福綴上了,一有著落,立刻就有回報……小玉馬,依你看這算是怎麼回事?」

  江不群道:「丁令威有天下第一劍客之譽,而且與華山派淵源最深,此來可能是與丁令威有所磋商。」

  申剛道:「但現在丁令威的女兒正要拋彩球招親,難道呂青嵐不知道避避嫌疑,偏在這個時候趕來?」

  江不群道:「也許是事態嚴重得使他顧不了這許多!」

  申剛皺眉道:「阿福不至於會誤事吧?」

  王者食沉凝的道:「我這七人幫裡別人都信不過,但我信得過阿福!」

  申剛急道:「既然如此,等他回報時再說,咱們且趁機會喝個夠。」

  ***

  夜幕低垂,望河居的燈光卻顯得更亮了。

  阿福不曾露面,三人仍在飲酒。

  塵囂漸漸靜了下來,已可聽得到漢水波濤的嗚咽之聲。

  酒樓上座客的吵鬧談笑聲也漸漸靜了下來,似是被遙遙傳來的漢水波濤之聲所吸引,不自覺的靜靜傾聽著。

  就在這時,一縷清脆的歌聲悠悠而起,在低沉嗚咽的漢水奔流聲中,越發顯得引人入神。

  江不群、王者食、申剛也都停下了說話之聲,靜靜傾聽。

  只聽那嬌脆的聲音唱道:

  「一片春愁帶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容與泰娘嬌,風又飄飄,雨又瀟瀟。

  何日雲帆卸浦橋,銀字箏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歌聲來自酒樓一角的雅座之中,江不群不由心頭一震。

  那地方正在江不群背後靠窗的一角,有三名儒生打扮的酒客正在微笑頷首,故作風雅之狀。

  江少群曾經注意過這三個人,只因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三個俗不可耐之人,所以他沒有再看第二眼,但這時他卻不禁有些心驚,因為一個身著淡黃衣裙,身材苗條的歌妓正在這三名俗客的面前。

  那苗條的身影只能看到背面,但江不群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他心情實在有些煩亂,一枝梅到底是什麼時候登上酒樓的,為什麼自己竟一點都沒有發覺?

  一枝梅出現襄陽城,使他對胡飛花、丁吟雪、一枝梅同是一人的判斷似乎又多了一個有力的佐證。

  然而相反的,卻也是一個不可能的佐證,因為一枝梅如果就是丁吟雪,此時她似乎不該再到這酒樓上來為三名俗客獻唱。

  他微微側身而坐,望著這個使他煩惱的歌妓出神。

  整個酒樓上完全靜了下來,一雙雙目光俱都梭向了一枝梅,但除了那三名俗客之外,卻都只能看到一個背影或是側影。

  一枝梅一闕唱罷,緩緩轉身,竟向江不群投注了一瞥甜甜的淺笑。

  江不群心頭不禁又是一震。

  在劍閣的宏升棧中,他曾掛上了掩面的薄紗,現在則是戴著人皮面具,兩番相見,他都不曾現露真實面目,難道她竟認出了自己。

  一枝梅回頭一顧之際,其他座客自然也都看到了她的芳容,一時竊竊私語,嘖嘖稱羨之聲四起:「好一個天生的尤物!」

  「這樣漂亮的女人,怎麼竟會墜落風塵之中?」

  「想那彩樓招親的丁家小姐,大約也不過如此了!」

  ……

  江不群也有同感,劍閣初見之時,他就覺得這女人實在美得出奇,她像一枝清麗的梅花,但也像一朵紅豔欲滴的玫瑰,她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無不有一股攝人魂魄的力量,秋波轉動之間,確然可以左右一個男人的生死。

  申剛已經看直了眼,只有王者食似乎毫不動心,仍然在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江不群輕輕踢了申剛一腳道:「你被她迷上了?」

  申剛如夢初醒,有些難為情的收回目光,道:「我的眼界雖然沒有你寬,見過的漂亮女人倒也為數不少,但像這樣美的女人卻還是頭一次看到。」

  江不群微微一笑道:「不瞞你說,我見的也不是不多,但這一枝梅卻是我的老友。」

  申剛拼命抓著耳朵,道:「這話若是別人說的,我一定會罵他吹牛,但出自於你的口中,我卻不能不信……一枝梅是什麼,總不會是她的名字吧?」

  江不群道:「正是她的名字,就像你叫『活猴子』,他叫『胖娃兒』一樣。」

  申剛目光貪婪的向一枝梅的背影瞧著,道:「嗯!一枝梅,真像是一枝梅花……」

  他一口氣連灌了三大杯酒,又道:「小玉馬,你這人實在差勁!」

  江不群道:「我差勁的地方很多,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申剛近乎激動地道:「既然她是你的老友,為何你竟甘心讓她長墜風塵,早該替她贖身脫籍才對,像這樣美的女孩子,只有你才配陪在她的身邊!」

  江不群搖頭一笑道:「雖然我也想替她贖身脫籍,但她所需的代價實在太高了,高得使我不敢再存妄想之心!」

  申剛抓抓耳朵道:「相她這樣的女孩子,代價自然很高,但你該不會真的出不起吧?」

  江不群道:「你知道她要什麼?」

  申剛哼了一聲道:「大不了白銀一萬兩! 」

  江不群搖頭道:「她不但不要銀子,連金子也不會要。」

  申剛奇道:「那麼她要什麼?房產、物業、鑽石、珠寶?』……但這些只要有銀子照樣可以買到呀!」

  江不群笑道:「那是你低估了她,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她究竟要些什麼,但至少她要的是一場血劫,若干條性命!……」

  申剛訝然道:「小玉馬,你怎麼真的醉了?」

  江不群道:「去年秋浦岩賭酒,是誰先醉倒的?」

  申剛苦笑道:「那是因為在賭酒前我已經有了醉意,才會輸給你們!」

  江不群笑道:「那麼這醉了兩字,似乎不該由你來用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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