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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因此,當眾人見到青衣人落地後是直立著,而非橫躺僵臥之後,沸沸喧嘈,立於剎那間歸入死寂。

  落地後的青衣人,臉色較為蒼白,但雙目中光華更見煥發,一面向又驚又怒的藍衣婦人走去,一面注目微笑說道:「像坐了一次風車,雖然那種飄飄欲仙的滋味並不太好受,在情理上,卻不得不向芳駕道一聲辛苦呢。」

  這時,好漢行轅內的閒雲叟,在向臺上青衣人締視了一眼之後,忽然臉一仰,向野鶴叟帶笑傳音道:「昨日你賭那黑衣老兒非奇,即絕,至少至少也跟奇、絕有著密切關係,最後因他一句想不到這黃衣小妮子居然與奇絕有著深厚淵源而證明你的判斷錯誤……」

  野鶴叟側目淡淡地道:「一直得意到現在?」

  閒雲叟微微一笑搖頭道:「別找麻煩,你應知我提這個是別有用意。」

  野鶴叟直截了當地道:「啞謎一向打不來。」

  閒雲叟又笑了一下道:「不給你老兒一個翻本的機會,以外的氣太難受了。」

  野鶴叟輕哦著回頭道:「又賭什麼?」

  閒雲叟笑道:「我賭青衣人已受重傷。」

  野鶴叟信口答道:「我當然賭沒有。」

  閒雲叟又笑了一下道:「你可以再看看清楚再說,像這樣我贏了也沒意思。」

  野鶴叟的話是衝口而出,由於一面說著,一面才朝場中望去,話完目光方到,目光至處,不禁悔意微現。

  可是,再一留意之下,忽然面轉喜色道:「是的,看清楚了,你輸了!」

  閒雲叟似有不信,連忙再朝場中看去,看著看著,不由得皺眉喃喃說道:「是的,我輸了。」

  目光一陣滾動,忽也面帶喜色地回過頭來看:「我雖輸了,但你也沒贏,看出沒有?」

  野鶴叟納罕地皺眉點點頭,表示默認。

  兩老對話至處,場中青衣人業已走近藍衣婦人,藍衣婦人雙目中赤光閃爍,容得青衣人近前一聲厲嘯十指箕張如鉤,猛地向前撲去。

  青衣人身軀一偏,左手並指虛劃,帶過敵人眼神,飄引的身軀突然翻轉,右手一掠,竟將藍衣婦人面上那幅藍紗一把摘去。

  紗去露出本來面目,正是關洛道上與華陰城中二次發病的那位瘋婦。

  瘋婦臉上,這時既沒有生病前那份平正雍和,也不似發病後的那種痙攣抽搐神情,而是恨與仇視交織一片狂怒昇華的鐵青。

  青衣人說來也怪,一招得手,即未再攻,傲然一笑,竟閃身退去遠遠一邊。

  藍衣瘋婦雙目兇光熠熠,呼吸頓然粗促,目盯青衣人,步步緩逼,一腳一個足印,神情也於突然間變得異常猙獰恐怖起來。

  青衣人容得瘋婦走至丈五之內,驀地瞋目喝道:「止步!」

  藍衣瘋婦哪還聽他這個,腳步移動間,留下的足印愈來愈深,青衣人一聲哼,忽然手一指,嘿嘿地笑道:「勝負已分,再分便是生死,我知道你對死並不在乎,只是你死後仍不知道我是誰,豈不冤極?」

  這幾句話,果然生效,瘋婦目光中兇焰照舊,但腳步已立即停頓。

  青衣人緩緩轉身,面對主席臺,自懷中取出一面三角黃旗,迎風一抖,高舉過頂,旗面三十六顆金星,映著西下夕陽,閃耀了金光萬道。

  一陣狂呼,突然暴發起來。

  「天罡旗!」

  「天罡旗!」

  「怪不得,原來是千面俠……」

  ▼第十二章 武林新盟主

  風徐徐,旗獵獵。

  金色夕陽下,仰天坪,頓然陷入一片狂潮飛浪之中,沖激,沸揚,歡呼如雷,久久不絕。

  「天罡旗!」

  「天罡旗!」

  「千面俠,我們的盟主……」

  任歡呼震天,卻始終未聽有人提出要求,要執旗人顯示本來面目,人人明白,千面俠,易容之術千變萬化,如今就是揭下那張人皮面具,也無人敢予斷定,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千面俠真人真身。

  足資認取的還是一面天罡旗!

  這面與三十六顆金星,象徵著天罡三十六式的天罡旗,以往每次出現都是在各式不同身分的人物手中,它傳播了主人的英名,同樣地,主人的真面目,也一直為它所遮掩著。

  它,比任何武林人的隨身信物更能說明,它的出現,就是主人的親自光臨。

  禮鐘悠悠而起。

  騰喧逐漸平息。

  這期間,一直在呆呆地望著的上官印,訝然而惑然。

  而後者,自目光接受到那面玄黃色的三角旗,人就一直一動不動地木立著,兩眼發直,如醉如癡。

  金劍丹鳳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這對義兄妹,數度欲言又止。

  霍地一聲,旗捲光收。

  七響禮鐘,適時敲畢。

  人定鐘止,全場立即沉寂下來。

  身後首劍輕輕一咳,金劍丹鳳,驀然警覺,忙收斂心神,含著嫣然笑意,緩緩抬臉,面對全場,從容愉聲致詞道:「從今而後,天罡旗所至之處,天下武林,均應一體仰遵。」

  「眾所周知,終南上官大俠,名列十二奇絕,天罡三十六式,式式通玄,冠絕今古大俠之武德風範,尤為吾人素所景仰。」

  「本屆盟主,得人空前,願我同道,於今後十年內,和衷共濟,共體天心。」

  「下一屆武會,將於十年後的今天,舉行於終南,屆時依例,將由上官大俠本人親自出面主持……」

  金劍丹鳳循例說至此處,唸及下文的「非有昭彰之特殊變故,如期前退隱或坐化等,不得委由他人」時,不禁悚然一震,倏而住口。

  上官印頭一低,熱淚滾滾而下。

  金劍丹鳳掃瞥之下,黯然收回視線,默默望著案頭上十指指尖,停了好半晌,這才沉重地,緩緩抬起臉來,低低接道:「第五屆大會,至此結束。」

  丹鳳的端凝神色,卻被人們誤看做一種主盟者,於禮成前應有的嚴肅,因此,語音甫竟,熱烈的掌聲立即隨之而起。

  被掌聲從迷惘中喚醒的上官英,手一伸,方將上官印一隻手抓住,要說的話還沒出口,鳳目一滾,忽然失聲道:「怎麼啦,你?」

  上官印聽如不聞,淚光閃閃的兩隻眼睛,這時正呆呆地直視著場中,有如夢囈般,不住地喃喃自語道:「就是這面旗子,就是這面旗子……」

  上官英急急轉臉望去,她見上官印凝眸處,正是青衣人剛才昂立揚旗的地方,但此刻,卻已是一片空地。

  原來青衣人容得金劍丹鳳將話說完,朝黯然神傷的上官印,似甚不解地皺皺眉頭,稍稍猶豫了一下,立即飄然走去廣場中心,揚臂旋身,含著傲然笑意,在向四下歡呼人眾表示答謝。

  上官英匆匆打量了一眼,忙轉過身來,跺足道:「你認不出他來,尚有可說,要說他也認你不出,豈不笑話?你看,他自始至終沒跟你打招呼,你不快點追上去,卻在這兒旗子旗子的,難道武林還會有兩面天罡旗不成?」

  金劍丹鳳微微一怔,暗忖道:「她還不知道?」

  上官印目注青衣人背影,一聲冷哼,英俊的面龐上,頓然浮起一層寒霜,星目中同時閃射出兩股,有如火焰般,吞吐伸縮不定的異樣光芒。

  上官英吃驚地道:「你,你恨他?」

  上官印冷冷一哼道:「恨他?嘿!我願能為他建一座長生祿位,否則,我就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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