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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暗喊一聲:「要試,就試給你看看吧!」立即化虛為實,掌上力道於轉瞬間迅速增至八成以上。

  掌風遞至處,追魂丐一條身軀,忽然像洩了氣的球,足底吸勁,上身猛矮,一個金鯉穿波,閃電般竄去二丈開外。

  東魔西魔,總算功力悉敵,兩掌相交,一聲巨響,各各退出三步。

  這東西兩魔做夢也想不到的,正如一個老實慣了的人,突然說出句笑話,令人不但不發笑,反而為之震訝一樣,東西兩魔,便是在這種情形之下上的當。

  這同室操戈的一招,打得結結實實,兩魔雖未因此受傷,但一身真氣,卻已耗去十之四五,瞠目之下眼看追魂丐拍手大笑,一時竟是無能為力。

  追魂丐一聲承讓,跟著就哈哈大笑起來。

  武人失手便是輸,無可飾掩,無可推諉,因為這不是下棋,可以悔一招重走,無論刀槍拳掌,一旦接鋒,大意也好,疏忽也好,一樣可以送命。

  假如這是一場私鬥,兩魔一咬牙,會來個一不做,二不休,也不一定,但是,這是萬眾矚目下的武林大會,兩魔縱然將牙咬碎,也只有吞向腹內。

  兩魔見生米已成熟飯,雙雙鐵青著臉,走去蒙面人身後坐下。

  那位身穿藍衣,臉垂藍紗,隱隱有著徐娘風韻的蒙面人,這時臉一招,從兩雙眼孔中射出兩道精湛眼波,靜靜投在追魂丐臉上,目不轉睛,似乎等候著追魂丐的表示,以便決定起身與否。

  追魂丐怔了怔,旋即失笑道:「也好,也好──」

  原來他一心只想折辱東西魔出氣,根本沒去想及得勝後的必然結果,他甚至連當前這位以藍紗蒙面的豪傑候選人是誰,都不清楚。

  可是,這除了他自己明白,別人又那能瞭解?以他名列十二奇絕的追魂丐的身分,還能中途退縮轉向嗎?

  也好者,騎虎難下也。

  追魂丐二聲也好出口,藍紗蒙面婦人目中精光一閃,立即自蒲團上緩緩站起。

  就在這時候,好漢行轅前面那位青衣人掉頭不知向天目神童說了幾句什麼話,天目神童像出水鮮蝦般弓身一跳,如飛奔來,口中高喊道:「師父且慢!」

  藍衣蒙面婦人腳下一停,追魂丐掉頭不悅地道:「愈來愈不成話說,又要你來吵什麼?」

  天目神童返身朝青衣人一指,嘻嘻笑道:「那位朋友的吩咐,他說他知道師父無意問鼎盟主,既然目的已達,大可不必畫蛇,以免阻撓正戲上場。」

  追魂丐遙向青衣人打量了一下,轉對愛徒道:「他是誰?你怎麼為他護盟?」

  天目神童窘笑道:「他是誰,不但弟子不知道,大概在座的人誰也弄不清楚,至於弟子為他護盟的原因,咳,話太長,等會兒再報告吧。」

  追魂丐精目滾動,忽然問道:「他攔阻於我,是不是以為老化子不是這位女俠的敵手?」

  天目神童深知師父脾氣,一急之下,連說了五個「不」字,這才緩出一口氣來,接著說道:「正好相反,他說師父不但能贏,而且穩贏,假如師父有意當盟主,他沒有話說,否則請師父高抬貴手,這個盟主讓了他。」

  藍紗蒙面人陰沉沉插口斥責道:「小娃兒家說話好沒分寸!」

  追魂丐卻聽得大為受用,呵呵大笑道:「這麼說,還馬馬虎虎──」

  口喝一聲,小化子走,一把揪起愛徒衣領,半拖半摟,大步向英雄行轅方面走去,小化子縮頸怪叫道:「輕點,輕點,師父知道的,就這麼一件事啊。」

  哄然大笑聲中,主席臺上金鑼又一度敲響,三響之後,金劍丹鳳傳音說道:「英雄、豪傑兩轅,檀香已盡,好漢行轅方面,尚有寸許光景,根據往例,如英雄豪傑兩轅候選人同時同意,競盟循環,便可開始了。」

  微微一頓,又接道:「本座同意!」

  藍紗蒙面婦人傳音應了句:「本座不反對!」

  全場一靜,金劍丹鳳繼續說道:「根據大會規定,檀香最後燃完的一方,有權任意指定第一個印證對象。」

  三角循環是這樣的──

  首先交鋒的是甲乙兩方,勝者可獲暫時休息,敗方則須繼續接戰丙方,兩陣連敗,淘汰出場。

  第二場,敗者如果是丙方的話,丙即與前述甲乙中獲勝之一方再戰。

  所以,這份優先權重要異常,假如此人很有自信,他可以先選一名較強的對手,先聲奪人,一戰定江山。

  反之,如彼此間功力相去有限,那麼,他大可以選一名較弱的,先贏一場,讓手下敗將將另一對手折騰個夠,然後自己以漸趨復原的體力,再次上陣,贏了,盟主當定,不幸輸了呢?大家都是一勝一敗,重新循環。

  這份優先權的歸屬,訂得頗為合理。

  因為,檀香最後燃完者,其人所受之考驗,也勢必較長,好像現在的青衣人,如果藍衣婦人有意與他為難,豪傑行轅方面,就仍有很多次向他叫陣的機會。

  雖然這一屆一位候選人誰都沒有親自出過手,但是,這僅是一種難得的例外,在原則上,唯有這樣,才稱公允。

  至於藍衣婦人居然同意結束考驗一節,雖出意外,亦在意中。

  她這樣做,一方面是不願意風度上落後,另一方面,與玄通和尚的那段報告也不無關係。

  青衣人竟能支使黑衣怪叟那等人物出頭,在她心中,已形成一個欲獲得解答的謎團,而此一謎團最好的求解方式便是提前交手。

  從招術上,去瞭解對方的武學淵源,去判斷對方的師承門派。

  現在,由於這份權利落在好漢行轅方面的青衣人身上,於是,所有的目光,都開始向青衣人望去。

  此刻的青衣人,卻在望著豪傑行轅方面的藍衣婦人。

  因此,眾人又不禁全將視線移去豪傑行轅方面,青衣人選擇藍衣婦人為首戰對象,在眾人看來,可說是必然的。

  這理由很簡單,藍衣婦人與金劍丹鳳之間,從雙方四名護盟人在武林中的名氣來說,豪傑行轅方面,顯然是聲勢顯赫的一環。

  上官印、上官英兄妹,行家都能看出,這雙甫露頭角的小兒女,武功造詣,確實不容輕視。

  可是,話雖這樣說,然在武林中,這對兄妹因為一直名不見經傳,開場露的兩手,只引起人們注意,並未在人們心目中造成權威概念。

  況且兩人年事輕,同時又都像不請自來,年輕人,重感情,勇於赴義就難,他們為年事相若的金劍丹鳳護盟,頗似出於不知天高地厚,一時的衝動行為。

  反過來,藍衣婦人方面的兩位護盟人,情形就不大相同了。

  兩人中,一個是四兇之首,一個是四魔之首,當今武林中,有能耐令這等人物服貼的,全部有幾個?

  憑青衣人那份自信和驕狂,他不選藍衣婦人,還會選誰?

  而且藍衣婦人為豪傑行轅方面之代表,豪傑行轅中的紅衣牡丹,又是唯一出面向青衣人挑戰的人……總之,種種理由……而結果,事實卻證明,所有猜測,掃數落空……

  青衣人所選的,偏偏就是金劍丹鳳!

  當下但見青衣人僅朝藍衣婦人眨了一眼,隨即臉一偏,轉向主席臺上的金劍丹鳳,點頭微笑道:「白掌門人,請下場,我們印證第一陣。」

  眾人均是一怔,連豪傑行轅方面,那位一直蓄勢以待的藍衣婦人,也不禁眼神微直,大感意外。

  上官英望了上官印一眼,上官印皺皺眉,沒有開口,天目神童氣得咬牙切齒,跺足低聲罵道:「他說得不錯,我真是瞎了眼,去幫這種人!」

  青衣人口裏說著,悠然拂衣而起,緩步走至場中。

  主席臺的金劍丹鳳,含笑一喏,返身自女婢手中接過那支碧虹,橫劍平持一式丹鳳朝陽,白衣霍霍,端然飛身而下。

  場子四周,頓然沉靜下來,金劍丹鳳落地後,從容跨出三步,向青衣人合劍一福,肅容說道:「白嫦娥末學後進,請青衣大俠不吝指教。」

  青衣人原本負手仰臉站著,這時悠悠放平視線,雙手背剪如故,連禮也沒還一個,這自注目問道:「貴派華山,開派迄今,目下是第幾代?」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為之瞠目詫然,場白不像場白,寒暄不像寒暄,這算什麼話?

  金劍丹鳳不愧一代女英,微怔之下,立即嫣然含笑答道:「一十有五。」

  青衣人緊接著問道:「連掌門人在內,先後十五位掌門人中,以那一代的掌門人成就最高?那一代最低?」

  一片輕啊聲中,金劍丹鳳平靜地說道:「白嫦娥身為華山門下,本不便對先代祖師加以月旦,唯長者當眾相詢,也許另有原故,小女子拒絕答覆,反滋眾疑,故從權相告,本派成就最高之祖師,據師門長老傳述,應推第十二代的女性掌門人:華門一朵梅,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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