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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上官英氣得幾乎跳起來,暗罵道:「好,賴吧,姑娘不跟你來絕的,你這廝還不知道姑娘的厲害呢!」

  於是,她先故作意外地喚了一聲道:「什麼,原來藍掌門人根本不知道這麼回事?」

  藍衣秀士原以為那車夫係上官印所偽裝,這時一聽對方語氣,不由得又寬心大放。

  當下做作地皺眉說道:「我可愈聽愈糊塗,請上官少俠說明白點好不好?」

  上官英暗哼道:「糊塗?糊塗別人罷了,說,還用得著你催?」於是,承接前面的語氣,頭一搖,嘆道:「這樣說來,那對祖孫也太可惡了!」

  金劍丹鳳是實心人,由於藍衣秀士一再否認,而且神色掩飾得恰到好處,尚以為上官印所說的這一切可能根本與這位貴賓無關,這時也在注意地靜聽著。

  在這種情形之下,藍衣秀士想不問,也不可能了,他只好顯出一副關切之情,問道:「怎麼說?」

  上官英又是一嘆道:「世道日下,人心難測,看來也太可怕了。」

  一番感慨,引集了二人的注意,然後方言歸正傳,目光一抬,接笑:「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中午,我到達華陰,在桂華樓打尖,隔鄰桌上坐了個紅衣女子,手托香腮,愁眉不展,好像有著重重心思一般,我見她一人坐著,面前卻放著兩副碗筷,正感納罕,忽聞叱喝聲起,一名年約二十四五,英俊無比的白衣青年左手揪著一個髮白如銀的老者,右手揪著一個年甫十六七的愣小子,氣咻咻地大步走了進來。」

  藍衣秀士脫口喃喃道:「一名白衣青年?」

  一官英不在意地接口道:「英俊無比,年約二十四五……」住口瞟了藍衣秀士一眼,彷彿怪他不該中途插嘴似的。

  藍衣秀士歉意地笑了笑,笑得極不自然。

  上官英輕輕一咳,接著道:「白衣青年旁若無人地將形似祖孫倆的一老一小,逕自拉到紅衣女子面前手一鬆,指著老者喝道:『一字不許遺漏,說!』」

  藍衣秀士臉色一變,上官英加重語氣道:「不知是否因為作賊心虛之故,紅衣女子臉色忽然大變。」

  又咳了一下,這才繼續說下去道:「當時,那名老者望了紅衣女子一眼,低頭顫聲說道:『是的……就是這位紅衣姑娘……跟一位穿天藍長衫的文士……洛陽到華陰……一直食宿在一起……她喊他靈飛……』」

  藍衣秀士脫口喝道:「胡說!」

  上官英故作愕然道:「誰胡說,藍掌門人。」

  誰胡說?當然是那白髮車夫,換句話說,也就是上官英胡說了!

  因為,藍衣秀士比誰都清楚,在車夫祖孫面前,紅衣女子壓根兒就沒有喊過他一聲名字啊!

  可是,這一點他能提出辯解嗎?當然不能!

  一聲掌門人,喊得藍衣秀士驀地清醒過來。

  臉色紅白了好一陣,這時囁嚅著道:「對不起,上官少俠,我,我是說那紅衣女子,她她不該……」及至想到說紅衣女子「胡說」不妥當,立即無以為繼。

  上官英原抱的是打揉兼施政策,這時連忙解圍道:「紅衣女子不該怎樣?那車夫的話一定可靠嗎?唉,藍掌門人也真是的!」

  金劍丹鳳也點頭道:「是的,上官少俠這話不錯。」

  藍衣秀士訕訕地道:「那麼,後來呢?」

  上官英接著說道:「紅衣女子好似受著無盡委屈,淚流滿面,只是一聲不響。」

  藍衣秀士輕輕一咳,欲言又止。

  上官英繼續說道:「最後,白衣青年惡狠狠地朝紅衣女子瞪了一眼,回頭向白髮車夫丟出一錠銀錁,揮手道:『沒事了,趙老大,你們爺兒倆去吧!』車夫祖孫一走,白衣青年立即於紅衣女子對面坐下,牙一咬,臉一沉,注目陰聲冷笑道:『賤人,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藍衣秀士終又忍不住問道:「白衣青年這樣說話,他究竟是紅衣女子的什麼人?」語音微顫,顯然在抑制著一股嫉怒交織的激動。

  上官英不在意地道:「說是夫妻,又不太像,大概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吧?」

  藍衣秀士眼中,有著一種燃燒之光,一掠而過。

  上官英輕快地接道:「不然的話,紅衣女子又怎會那樣服貼?」熱戀中的情人服貼的應該是女人嗎?她不禁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藍衣秀士道:「而紅衣女子竟始終沒有否認?」表面上雖裝作一副不屑的怒容,內心卻稍稍感到一點安慰,他想:「這樣看來,她是真的愛我也不一定,要是如此,也實在太難為她了。」

  上官英搖搖頭道:「恰好相反!」

  藍衣秀士受驚似地脫口道:「她否認?」

  上官英抬眼訝然道:「她不該否認嗎?」

  不是麼?紅衣女子不否認,事情豈不成了真的?在那種情形之下,紅衣女子否認,乃屬必然。同時站在他藍衣秀士的立場,也應迫切期待這項否認才對,如今,他居然對紅衣女子理所當然的否認感到意外,這該作何解釋?

  可是,話已出口,要想收回,已無可能。

  總虧他人夠機智,忙接道:「她,她到這時候才否認的確遲了點。」

  微頓,又接道:「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不管真相如何,她畢竟是婦道人家,當著一名車夫面前吵起來,也不大像話,她否認得雖遲,但說出來的理由,令人聽來,卻頗為充分之至。」

  藍衣秀士忙問道:「她怎麼說?」

  上官英故意為難地道:「這個,這個……」苦笑著接道:「在她是理由,但對藍掌門人來說,卻似乎不太禮貌。」

  這句話,不啻是對藍衣秀士的一道命令:「非追究不可!」

  可憐的崑崙掌門人,目光一注道:「沒有關係,少俠,您說!」語氣透著坦然異常,內心卻有著說不出的痛苦。

  上官英道:「那位紅衣女子受逼之下,先是一陣哭泣,繼而抬起淚眼,幽怨地訴說道:『我說,你肯聽嗎?藍衣秀士什麼東西?無論武功、人品、或地位……他,他能跟你比嗎?唉……想不到……你竟信了一名車夫……』說著,又哭泣起來,白衣青年餘怒未息地追問道:『這樣說來,那車夫難道是我買囑出來的?』紅衣女子又氣又怒地道:『不是你買囑的,難道就不會是別人買囑的嗎?』白衣青年怔了一怔,紅衣女子接著說道:『武會在即,各式人物雲集,難保沒有不知道你我身分的人,故意離間中傷我倆,也非全無可能,而你性子躁,正好受人……』又是一陣哭泣。」

  上官英說道:「以後呢,我為了趕路,便沒有再聽下去,我離開時,紅衣女子仍然在哭著,白衣青年則呆著一聲不響,看樣子也是不了了之吧?」

  藍衣秀士咬牙道:「可惡!」

  他這一聲可惡到底罵誰,可能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只不過身處此境,這一聲是非罵不可罷了!

  上官英點點頭嘆道:「的確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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