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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某水某山迷姓氏 一钗一佩断知闻(4)


  钟展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沁梅师妹是因为这事逃走的!”武定球笑道:“小师叔,你不要为此难过。她私逃下山,自是去访寻金世遗的下落,等她死心也好。她遍寻不见,或者确实知道金世遗已死之后,难道她还会终生不嫁人吗?”钟展黯然不语。武定球又道:“我最气他不过的,就是金世遗这个怪物,一个疯癫的小叫化,沁梅居然会看上了他!甚至连她母亲,连你师父,也为了他的生死之谜,费了无穷心力去追究!他死了不打紧,如今沁梅又为他失踪,却连累了我们又要去寻找她了。”

  钟展道:“又寻找了半年多啦,还是丝毫打探不到她的消息。她素来任性,年纪轻轻的一个单身女子独闯江湖,但望她没有什么意外之事才好。”武定球笑道:“你真是一往情深,可惜她听不见。其实这也不用担心,你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一,她的武功也绝不在咱们之下。江湖上能胜过她的高手能有几人?纵有胜过她的,只要一和她动手,又岂有不知她是天山派弟子之理?你想,谁敢惹咱们天山派的门下?”

  金世遗在窗外听得痴了。想道:“料不到沁梅竟是对我如此情深,四五年来,还是一心不变!嗯,这姓钟的人品似乎也不坏,这姓武的却是令人讨厌。”武定球在房内还是絮絮不休,既咒骂金世遗又取笑钟展。金世遗心中一气,悄悄在阴沟里掏起了一团烂泥,倏地撕破窗纸,把手一扬,一团烂泥刚好封住了武定球嘴巴。

  这一下,惊得房内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都跳了起来,钟展摘下挂在壁间的青钢剑立刻穿窗跳出,武定球跟着也跳了出来,揭去了嘴上的泥巴,气得发昏,大怒骂道:“哪里来的混帐王八蛋,胆敢戏弄小爷!”骂声未绝,又是一团烂泥飞来,这回武定球闪避得快,没有给封住嘴巴,但却给糊在面上,烂泥又臭又湿,好不难受!

  金世遗故意露出一些痕迹,引他们来追,钟展知道来人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但武定球已追上去了,他与武定球谊属同门,休戚相关,只好一同追赶。

  金世遗将他们引到郊外,时不时地掷出一颗石子或一团烂泥,将他们尽情戏弄。金世遗的轻功远比他们高明,他们追了半夜,只是隐约的见到金世遗的背影,待要不追,烂泥石子又飞了过来,弄得武定球骂不胜骂,力竭筋疲。钟展比较机灵,心中一动,想道:“莫非这人就是金世遗?”心念未已,但听到一声刺耳的长啸,前面的影子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世遗抄了另一条小路,在武、钟二人之前赶回客店,一路上暗笑不休。

  金世遗一路暗笑,哪知回到了客店的房间,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样物事,令他笑不出来。

  那是一枝玉钗,金世遗一踏进房间,就发现它在床前的小几上,闪闪发亮,金世遗拿来一看,奇怪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端打成蝴蝶形的玉钗,式样甚为特别,正是李沁梅头上的饰物,金世遗自从最初和她相识,直到珠峰脚下和她最后一面,都曾见她簪着这枝玉钗。

  “这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沁梅找我来了?”金世遗拈起玉钗,胡乱猜测,细看之下,玉钗上还有一点淡淡的血痕,“是她受了伤么?还是她要藉此表示她的心意?”

  金世遗对着玉钗,就好像对着李沁梅一样,想起她的浅笑轻颦,想起她幽怨的目光,金世遗突然感到一阵悲凉,“难道这是注定的不可逃避的情孽?”

  静夜之中,忽听得屋顶上有极轻微的声息,轻微得连金世遗也仅能察觉。金世遗心头一惊,“是谁有这样好的夜行功夫?不错,一定是沁梅来了!”

  金世遗跳上屋顶,只见一条黑影刚刚掠过,看那身材不似女子,转眼之间,就到了客店东面尽头的那一间房间,那正是钟展和武定球所住的房间。

  但见他把眼睛贴在窗上,向内张望,忽地“咦”了一声,似乎是因为发觉里面没人,感到惊诧,金世遗不待他回过头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他胁上的麻穴,一把将他扭转,喝道:“你是谁?你来找谁?”

  那汉子惊得呆了,金世遗将玉钗在他面前一晃,又低声喝道:“这玉钗是你送来的吗?”这瞬间只见那汉子双眼大张,神情十分惊诧,金世遗料想这玉钗即算不是他送来的,也必定与他有关,立即将玉钗对准他的眼睛,沉声喝道:“你快说实话,要不然我就刺瞎你的眼睛!”

  那汉子“啊呀”一声,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吗?”金世遗道:“我是金世遗。”金世遗早年被人称为“毒手疯丐”,人人都当他是个怪物,这汉子听他自报姓名,吓得比碰见阎王还更害怕,抖抖索索,慌忙说道:“我不是来窥探你老人家的,我、我、我是奉命来追踪一个女子的。”金世遗道:“什么样的女子?”那汉子道:“不,不知道。”金世遗道,“是不是姓李的天山派女弟子?”那汉子道:“不,不是。”金世遗再把玉钗一晃,道:“你可认得这玉钗吗?”那汉子道:“这,这就是那女子在我们庄子里偷出来的。”金世遗听了大为奇怪,心中想道:“偷出来的?李沁梅的玉钗怎会落在他人手里?这女子又是谁?”立即又追问道:“那么你是奉谁之命来追人的?”

  那汉子颤声说道:“孟,孟……”刚刚吐出一个“孟”字,忽地一声惨叫,仆地气绝。

  金世遗是发暗器的高手,在那汉子吐出“孟”字的那一瞬间,他早已听出了极微细的暗器破空之声,然而他也仅仅能避开了一枚梅花针,却来不及救这汉子。

  金世遗的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见此情形,知道暗杀这个汉子的人,定然是他的同伴,暗伏在旁,为怕同伴吐出真情,故此杀人灭口。金世遗无暇再去搜查钟、武二人的房,立即追出,在这片刻之间,那人已是逃出一里开外。但金世遗是自小便练过飞针暗器的人,耳力特别聪敏,虽然早已不见那人的背影,还可以从脚步声中,辨出他逃走的方向。

  金世遗立即施展出“陆地飞腾”的上乘轻功,追了一程,忽听得前面兵器碰击的声音,金世遗加快脚步,奔前一看,只见两个少年,各使一柄长剑,正在与一个幪面汉子缠斗,那汉子使的是一根七节鞭,这时已被削去了三节,长鞭变了短鞭,眼看就要伤在那两个少年的剑下。这两个少年正是武定球和钟展。

  金世遗大喜,怕这两个少年下手不知轻重,将那汉子杀了,正想抢上前去将这汉子活捉,就在这时,忽听得那汉子大叫道:“后面这个人才是金世遗,你们拦我做什么?”钟展早已听到了金世遗疾奔而来的脚步声,闻言吃了一惊,武定球这时也瞧见了,失声叫道:“哎哟,果然是金世遗来了,好哇,小爷今日要和你拚命!”那幪面汉子趁此时机,立即拔脚飞奔。

  金世遗笑道:“你要拚命,我此刻无暇奉陪。”话声未了,忽见两道暗赤色的光华,电射而至,这是天山派的独门暗器天山神芒,金世遗曾见唐经天用过,识得厉害,钟展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唐经天,但这两枝天山神芒一发,挟风呼啸,威势亦足骇人。金世遗不敢硬接,当下用了一个“黄鹄冲霄”的身法,避开了第一枝,接着用铁拐拨开了第二枝,就这样的缓了一缓,钟展和武定球的双剑已是一齐刺到。

  钟展和武定球虽然以前未曾见过金世遗,却早已在李沁梅口中约略知道了他的形貌和他所使的兵器,他们被金世遗戏弄了半夜,又气又恨,昏头昏脑,所以刚才一碰见那个幪面人把他当作金世遗,斗了一阵,刚刚看出有点不对,金世遗便即到来,他们一看他使的是铁拐,神情形貌和李沁梅以前所描画的亦甚相符,当然不肯放过。两人一上来就施展师门最厉害的剑术,钟展使的是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武定球使的则是白发魔女这一派的奇诡剑招,不约而同,连下杀手!

  金世遗飘身一闪,钟展刺了个空,说时迟,那时快,武定球的剑尖已挑到了他的小腹,这一剑方位倏然变换,确是奇诡无比,但却怎伤得了金世遗?只听得“铮”的一声,金世遗中指一弹,出手比他的剑招更快,武定球的长剑几乎给他弹得手飞出,好在钟展一剑刺空,第二剑又到,这一招是须弥剑中的“沧海微尘”,天山剑法博大精深,这一招攻守兼备,更是天山剑中的精华所在,钟展虽然火候未到,剑光倏地铺开,自隐隐带着风雷之声。金世遗本来可以夺走武定球的长剑,他也怕给钟展的剑光罩住,只得先用“大挪移身法”,避开了展这一剑。钟展这一剑刚刚差了半寸,没有将他刺中。

  武定球叫了一声“可惜!”挺剑又上,金世遗急着要追那幪面人,本来无意与他们比斗,可是被他们联攻,他不动用兵器却也无法闯得过去。金世遗腾挪闪展,避了六七招,连用几种身法,始终冲不破钟、武二人的“剑网”,武定球喝道:“你还不亮出兵刃,休怪我剑下无情。”

  金世遗笑道:“我一用兵刃,只怕你抵挡不起。你这狂妄无知的小辈,我本该打你的屁股,看在你姑姑的份上,我今晚可以暂时饶你一次,你们快走开。”武定球怒道:“你还有脸提我的姑姑,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金世遗最恼别人看小他,闻言怒道:“好呀!你是诚心送上门来讨打的了。”说话之间略一分神,被钟展一招“追风逐电”,险险将他刺中。武定球冷笑道:“还不知是谁讨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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