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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孟曼丽丝微笑接受了欢呼,各部落酋长齐都大喜。孟曼丽丝道:“我们的族人和你们一样,都是热血男子。我爸爸的主意,我早就反对,我们族人这次愿联盟抗清,就是我这几天安排好的。”

  塔山族的酉长告罪道:“那么是我错怪姑娘了。”

  孟禄忽然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咕咚倒地。

  原来孟曼丽丝刚才捧血酒给父亲喝时,长袖低垂,暗中弹下一些白色的药粉。这药粉乃是草原上的异草炼成,性极燥热,服后全身发滚,就如患了大热病一般。这种配药之法乃是呼克济从族中最年老的牧人那里学来的,他传给孟曼丽丝,叫她如此设计救父。孟禄老奸巨滑,听女儿指他有病,立刻将计就计,装得真的像个热狂的人,其实,神智还是清醒的。到了后来,一见族人都拥护她的女儿抗清,众叛亲离,又愤又怒,气得吐血,弄假成真,真的变成病人了。

  孟曼丽丝宣布加盟之后,自扶孟禄回帐幕休息。喀尔沁草原的各族各部落推呼克济做盟主。凌未风十分高兴,举杯笑道:“我还要讲一个好消息给你们知道,刚才孟禄说飞红巾躲在深山,不敢出来,这不是真的!飞红巾现在已经复出,重作南疆各族的盟主,我们就是她派来的使者!”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呼克济紧握着凌未风的手,感激得流下泪来,高声说道:“凌大侠,二十多年前,你的师兄杨云骢和飞红巾女侠救了我的命,现在你又来救出我们族人。飞红巾再出来那好极了,我们喀尔沁草原的各族各部落,愿遥受她的节制。”

  当下和凌未风喝了一盏血酒,算作正式加盟。

  再说孟曼丽丝把父亲扶入账后,用雪水给他解消药力,孟禄潸然泪下叹道:“女儿,你人大心雄,鸟儿长上翅膀,要拣高枝飞了!”

  孟曼丽丝急道:“爸爸,这是哪里话来,只要你诚心悔改,向各位伯伯叔叔谢罪,女儿包保他们不会难为你。”

  孟禄苦笑一声,忽然说道:“你们有凌大侠帮助,还要你爸爸作甚?”

  孟曼丽丝道:“凌大侠还要回到南疆,他哪能在我们这儿停留?只怕他明后天就要走了。再说,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何况爸爸还是二十年前的抗清英雄?”

  孟禄道:“只恐怕别人不是这么看法!”

  孟曼丽丝正想反复开解,孟禄已闭上眼睛,说是疲倦欲眠,叫女儿不要吵扰他了。

  不料第二天一早起来,孟禄竟然私逃去了。孟曼丽丝又急又气,她父女情深,一时胡涂,不敢将孟禄逃跑的事说出来,甚至连呼克济也不敢告诉。第三天凌未风和辛龙子向她辞行,她感到十分尴尬,只是恳请凌未风给她问候飞红巾。

  时序推移,这时已是深秋时分,草原上碧空如洗,气候虽然寒冷,却是令人心旷神怡。凌未风干了这桩大事,更是十分愉快,一路上教辛龙子唱草原的民歌。从喀尔沁草原回到吐鲁番附近,要经过天山支脉的慕士搭格山,这山虽没有天山的高入云霄,但也险峻异常。山脉是许多冰山雪岭所构成,从这丛冰山雪岭上流下数不尽的冰河,好像许多姿势不同的银白色的舞龙,镶在雪山峡谷,爬行在峰峦山坳之间,构成无比壮丽的景色!

  凌未风纵目冰河景色,对辛龙子赞叹道:“天山上虽有冰河,却还不如这里的壮丽。”

  辛龙子道:“我们哈萨克人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有一位美丽的少女,她的情郎到关内去,一去不回。她攀上慕士塔格山痴痴凝望,头发变成了冰柱,眼泪淌成了冰河!”

  凌未风道:“我们汉人也有望夫成山之类的传说。可见不分种族,儿女情怀都是相同的。”

  凌未风给辛龙子的话挑起愁思。怅惆良久,忽然问道:“辛大哥,你也有过爱慕你的少女么?”

  辛龙子翻着怪眼,木然不答。过了一会,才叹口气道:“这座山我二十多年前曾到过的,那时我的师父为了躲避白发魔女,有一回就避到这山上来,害我找得好苦。我看了师父的情形,心都凉了,就算有天仙似的姑娘,我也不敢招惹。”

  凌未风喟然叹道:“你真聪明!”

  前尘往事一幕幕地从心头翻过:钱塘江大潮之夜,少年情侣的颤声呼吸;石窟中玉手敷伤,重逢后的又恨又爱;水牢里伤心话旧,那凄凉幽怨的眼光──凌未风蓦地打了一个寒噤,心底里叫道:“刘郁芳,你在哪里呢?”

  辛龙子怪眼睁得更大,奇怪凌未风那么好的武功,竟会耐不住寒冷,在冰河冷气侵袭下打起寒噤,他好意地问道:“怎么样,你着了凉了?”

  凌未风茫然不觉,辛龙子一掌拍去,喊道:“你中了邪么?”

  凌未风跳了起来,愕然道:“我──我,我怎么会中邪?”

  辛龙子正想再问,忽然脚下一阵震动,急拉着凌未风往高处跃去。叫道:“不好,是雪崩了!”

  剎那间,山沟里响起巨大的雷鸣声,万山回应,震耳欲聋,磨盘大的冰雪从悬岩上滚塌而下,声势极为惊人!天山和慕士塔格山等高山,山巅积雪,常沿着山坡向下滚动,是为雪崩。若然正当其锋,任多大本领的英雄好汉也会给雪块冲落山谷,活活埋掉。幸得凌未风和辛龙子都甚有经验,又有极上乘的轻功,在满山雪块飞滚中腾挪闪避,居然毫发无伤。

  过了许久,雪崩才渐渐停息,凌未风方透过口气,忽又听得阵阵哀号声,辛龙子拉着他跃出山坳,哀号之声越来越大,而且此起彼落,显然有不少人受雪崩压顶之灾。辛龙子道:“奇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行人?”

  凌未风急道,“咱们快去看看,能救得多少就是多少。”

  跑出山口,往下一望,只见山谷中无数清兵,断手折足,挣扎呼号。凌未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忽听得对面山峰上有人叱咤呼喝,辛龙子道:“看呀!那边有人斗剑!”

  凌未风抬起头来,一声清脆的呼救声,随风飘到:“凌未风,是你吗?快来呀!”

  凌未风一听,比刚才所惊尤甚!睁眼看时,只见刘郁芳站在一块危岩之上,楚昭南正似猿猴般地纵跃上去!

  凌未风叱咤一声,天山神芒抖手飞出,楚昭南身形闪展,宝剑撩劈,闹得手忙脚乱,好容易才避过天山神芒的连环攒射,凌未风和辛龙子疾如飞鸟,赶了过来。楚昭南大喝一声:“与你拼了!”

  据在岩石之上,居高临下,奋力挡住凌未风,另外两名卫士,又从危崖的另一边跑上,刘郁芳频频呼唤,但楚昭南占着地利,凌未风急切之间却攻不上,只得大声喊道:“你挡住一阵,我就来了!”

  凌未风稍定心神,周围一看,只见辛龙子也赶了过来,在山坡上斗得正烈!拦着他的正是长白山派的祖师、风雷剑齐真君。另一堆人则在围攻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红衣少女,白发红颜在刀光剑影之中左冲右突,老人大叫“辛师弟”,少女则呼唤“凌大侠”。凌未风心稍宽慰,暗道:“原来是石天成和武琼瑶!他们两人都是武艺高强,谅不会败在敌人之手!”

  运剑如风,迫楚昭南让了一步,再放眼看时,又不禁大吃一惊,围攻石天成和武琼瑶的竟是七八个喇嘛僧,其中就有和自己恶斗过的天蒙天雄两师兄弟。

  看情形,西藏天龙派的高手,除了掌门的天龙禅师外,竟是倾巢侧出,再放眼看时,还有七八个大内卫士,正分成两拨,一拨去围攻辛龙子,一拨却向自己这面扑来!凌未风暗叫一声“苦也”!“抽撒连环”唰!唰!唰!疾刺数剑,抢上了岩石,反身一个旋风疾舞,迎上了来攻的几门兵刃!

  原来刘郁芳正是找凌未风来的。她自凌未风去后,心中悬悬。到第三日,飞红巾已和南疆各族酋长联络上了,清兵到了一地,都是先筑碉堡,因此行军迟缓,还在数百里外。

  清军战略,非常显明,是想仗着优势兵力,稳扎稳打,蚕食全疆。飞红巾对着这种战略,无法可施,十分忧急。傅青主道:“我们兵力薄弱,要想强攻,绝对不行。但他们以碉堡战术,也未必制服得了我们,草原广大,有如茫无边际的海洋,我们就如游鱼一样,在碉堡中间穿来插去,草原上处处是我们的人,我们耳聪目灵,他们若来追捕,势大我们就避开它,势弱我们就吃掉它。”

  飞红巾叹息道:“那么,这是一种无尽期的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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