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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五回 难受温柔,岂为新知忘旧好 惊心恶斗,喜从古窟得真经

  正在此极端紧张之际,凌未风双足勾着峭壁的石笋,用力一翻,身子倒挂,伸手一把抓着楚昭南颈项,像捉小鸡一样,将他提出水面,楚昭南虽有宝剑在手,但刚才给百丈瀑布冲击而下,早已乏力,更兼半截身子浸在水中,更是无从抵挡,凌未风一把抓起,劈手就夺了他的宝剑,双手叉着他的喉咙,楚昭南嘶哑地叫了一声,断断续续说道:“我给你‘舍利子’!”

  凌未风看了他一眼,双手松开道:“拿来吧。”

  楚昭南掏出湿漉漉的檀香盒子,凌未风伸手接过,楚昭南面色十分难看,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输。

  凌未风正待拉他同上悬崖,蓦然间,只听得“蓬”的一声,一道蓝火竟在身边炸裂开来,凌未风半身悬空,挂在悬崖之上,根本无从躲避,肩背给火焰灼得滚热,面上也着了几点火星,他急忙一手按着石壁,将身子在石壁下一滚,火焰虽告熄灭,但仍是感到疼痛。楚昭南趁势翻转身来,仰望着凌未风,凌未风睁目大喝一声,将抢来的游龙剑拔在手中,楚昭南不敢再上,这时只听得悬崖上嘈成一片,呼喝声和兵刃碰磕声交杂传来。

  这枝蛇焰箭是和楚昭南同来的卫士之一郝大绶放的,和楚昭南同来的两个人,点穴名家古元亮已为凌未风点成残废;郝大绶却杂在众人之中,一同跑出窟外,他见凌未风和楚昭南同堕崖下,竟取出歹毒暗器蛇焰箭向下面射去,蛇焰箭发时有一道蓝火,见物即燃,不能用手接,也不能用兵器碰磕,只能避开,他这一箭是立想将凌未风射死,纵便楚昭南也误伤在内,也在所不惜。

  韩志邦和刘郁芳见他如此歹毒,勃然大怒,韩志邦一摆八卦紫金刀首先冲上,才打了数招,刘郁芳就脱手飞出独门暗器锦云兜,将他抓伤,郝大绶手中兵刃,也给韩志邦打落,他浴血拚命冲出,才跑了几步,就给两个喇嘛迎面截着,一左一右,大喝一声,双双扑进,一个矮身,各扯着他的一条腿,似荡秋千似的将他荡了起来,荡了几荡,又是一声巨喝,将他抛落悬崖。

  楚昭南正在惶急,忽见半空中掉下一个人来,心中大喜,也不管是敌是友,伸手一把接着,向水面一抛,乘着尸体浮沉之际,提一口气,用足内劲,向江中跃去,单足一点尸体,又是拚命一跃,竟给他跃到离凌未风十余丈的另一处河崖,他手足并用,似猿猴般的爬上了峭壁,一溜烟地逃了。韩志邦连发了几粒铁莲子,都因距离太远,没有打着。

  楚昭南临危逃脱,韩志邦恨极骂道:“又便宜了这奸贼!”

  刘郁芳道:“不必理他,先看着凌未风吧,今晚可累了他了!”

  韩志邦默然不语,走近崖边,只见浪涛拍岸,峭壁上有一个黑影在慢慢移动。韩志邦将夜行人随身携带的千里火打开,刘郁芳在火光中看见凌未风爬行而上,显得很是艰难。大吃一惊,颤声叫道:“他受了伤了,照他平日的功夫,绝不会这个样子!”

  她解下“锦云兜”轻轻地抛下去,“锦云兜”是数丈长的钢绳,尖端装着倒须钢网,作暗器用时可以抓人,而现在却恰好是救人的工具,凌未风已爬上一半,刘郁芳双足钩着崖边,探下身子,将钢绳轻轻一摆,恰好触着了凌未风的手指。凌未风伸手握着。刘郁芳叫声:“小心!”用力一荡,钢绳抖得笔直,将凌未风平空抛了起来,凌未风像荡秋千似的,握着钢绳,越荡越高,刘郁芳一缩身躯,将钢绳一卷,把凌未风轻轻放在地上,自己也站了起来。几个喇嘛齐声赞道:“真好臂力。”

  他们不知刘郁芳使的乃是巧劲。

  刘郁芳顾不得回答,扶着凌未风细看,只见他肩背已给烧得残破,肌肉变得瘀红,凌未风转过面来,喇嘛们开声惊叫,他的脸本来就有两道刀痕,现在加上硫磺火烧得又黑又肿,更显得十分可怕。凌未风笑道:“我本来就难看了,更丑怪一点算不了什么。”

  刘郁芳道:“你觉得怎样?”

  凌未风硬挺着道:“不过烧破了点皮肉,没有什么?”

  他随说随把檀香盒子掏了出来,递给一个喇嘛,微笑说道:“打了半夜,还幸把你们的‘舍利子’夺了回来!”

  喇嘛们齐齐拜谢。为首的喇嘛,很是小心,将檀香盒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有几粒珍珠般的东西,吐出光芒。喇嘛细看一番,忽然大惊失色,颤声叫道:“舍利子,给他们掉换了!”

  凌未风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这不是‘舍利子’?”

  喇嘛道:“这是珍珠,‘舍利子’没有这样透明光亮!”

  原来张天蒙素工心计,他在吴三桂将礼物交给喇嘛们时,见过“舍利子”的模样,他就愉偷造了一个同样大小的檀香盒子,里面放上珍珠。他本来是准备在路上万一有人劫夺时,可以拿来顶包。当晚他听楚昭南一说,也起了背叛吴三桂之心,因此他在楚昭南危急时,先劫了喇嘛的“舍利子”,准备拿去献给皇上邀功。后来他被凌未风迫得无路可走时,又巧使“金蝉脱壳”之计,将假的“舍利子”

  抛给楚昭南,转移了凌未风的目标。

  凌未风当下做声不得,狠狠说道:“再碰到这贼子定要剥他的皮!”

  他又向喇嘛们致歉。喇嘛们很不好意思,再三拜谢,说道:“虽然夺回的是假‘舍利子’但凌檀越却舍了性命为我们尽力,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他们见凌未风伤重,又急于要回藏报告,不愿再扰凌未风,齐齐告辞,趁着拂晓赶路。

  刘郁芳和韩志邦扶着凌未风走回石窟,一进了洞,凌未风就“哎哟”一声,坐在地上。刘郁芳急忙过去,扶着他道:“怎么啦?”

  凌未风道:“你把我的行囊拿来!”

  他在行囊中取出两粒碧绿色的丹丸,一口咽下,说道:“没事啦,那小子的蛇焰箭是硫磺火,火毒攻心,有点难受,这丹丸是天山雪莲配成,正好可解火毒。”

  刘郁芳还不放心,见他面上烧起许多火泡,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治外伤的药膏给他涂抹。凌未风扭转了头,似乎很不愿意。刘郁芳以为他避嫌,笑道:“我们江湖人物,不讲这套。”

  她一手将凌未风按着,柔声说道:“不许动,病人应该听话;你不听话我可生气啦!”

  凌未风闭着眼睛,让她涂抹。忽然间刘郁芳双手颤抖,一瓶药膏,卜的跌落地上,韩志邦道:“你累啦?我替你搽吧!”

  凌未风翻转身子,将头枕在臂上,说道:“我都说不用理它了。”

  刘郁芳默然不语,凝坐如石像,眼睛如定珠,紧紧盯着凌未风的面孔,良久良久,突然说道:“你以前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凌未风笑道:“自然不是,我受了刀伤,又受了火烧,本来是丑陋了。”

  刘郁芳摇摇头道:“不对!这回我可看得非常仔细,你以前一定长得很俊,而且还像我的一位杭州友人!”

  韩志邦冷冷地哼了一声,凌未风一阵狂笑,说道:“我根本没有到过杭州!”

  这笑声原就是掩饰他内心的窘迫。刘郁芳将信将疑,忽然发觉韩志邦也紧紧地盯着她,神情不悦。她霍然醒起,如果凌未风不是那人,自己谈论一个男人的美丑,可真失掉总舵主的身份,也给韩志邦看轻了。她面上一阵热,也干笑道:“我是奇怪你的武功这样高强,怎会面上带有刀痕?”

  她仓促之间,挤出话来,竟没想到搭不上原先的话题,韩志邦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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