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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傅青主见他称自己为“神医”,情知他只是佩服自己的医术,并不是佩服自己的武功,微微一笑,心想:“你的武功是比我稍强一点,但若说三几个照面便能打败楚昭南,却难令人置信。”

  他不知凌未风与楚昭南很有渊源,楚昭南一见他出手的家数,便吓了一跳,一着慌就中了一掌,急急奔逃。因此傅青主昨晚夜探五台山,与楚昭南交手时发现楚昭南的功力似乎减退了许多,原因就是楚昭南刚刚吃了凌未风一掌。

  当下傅青主也重新施礼,把凌未风看个清楚,这个大漠外的传奇人物,却是中等身材,并不魁梧,最特别的是,面上有两道刀痕,十分难看。凌未风见傅青主注视自己,笑道:“傅老先生,还是先请你看看我这位朋友吧!”

  傅青主朝阎中天面上一看,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拉着阎中天便跑,凌未风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傅青主将阎中天拉到了一个山溪旁边,叫阎中天道:“你喝几口水,然后再喷一口水在杜鹃花上。”

  阎中天如言喷去,只见一丛生气勃勃的杜鹃花,给水一喷,登时枯萎下去,一瓣瓣飘零落地。

  凌未风矫舌难下,问道:“这是什么毒物?如此厉害?”

  傅青生看了一看被阎中天喷过的杜鹃花,已由鲜红变成白色,诧异非常,说道:“康熙好毒,这乃是西藏的孔雀胆和滇池的鹤顶红合成的毒药。吃了这种毒物,不需半个时辰,便形销骨毁,你怎么支持得这么些时候?”

  凌未风道:“是我给了他用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

  傅青主点了点头,默默不语,拉着阎中天便走,可是却走得很慢,阎中天想施展轻功,也给他按住。阎中天目睹杜鹃花变色,心中惶恐,问傅青主道:“可有解救?”

  傅青主道:“我尽我的力就是了。”

  凌未风道:“这毒酒既然如此厉害,何以康熙又先饮一杯?”

  傅青主道:“解孔雀胆和鹤顶红的毒,须用上好的长白山人参、天山雪莲、西藏的曼陀罗花这几味药,用和阗美玉一同捣碎,再用鹤涎溶化,炼成解药,而且须立即服下,你给他的天山雪莲,只是合成解药中的一味,康熙敢先饮毒酒,当然是他预先服下了解药。”

  阎中天忧形于色,说道:“这几味药,都是人世奇珍,除了大内具备,我们哪里去找?”

  傅青主笑道:“换了别人,喝下这种毒酒,定然无法解救,你也许还有办法,你不用问,随我来就是。”

  当下一行人缓缓走回武家,武琼瑶姐弟,知道红衣喇嘛并非恶人,都走上前来赔罪,武成化笑嘻嘻地指着喇嘛,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做着手势道:“这次我打了你一顿,你别见怪,下次你和别人打架,我必定帮你!”

  红衣喇嘛虽听不懂,也猜得到他的意思,张开大嘴巴赔笑。

  傅青主等人回来,早已有人报讯,武庄主和韩志邦出来迎接,韩志邦瞧见凌未风,喜出望外,大叫“稀客!稀客!”

  凌未风道:“韩总舵主,你派人来找我,我哪知道,他们没找着我,我却先找到你了。”

  韩志邦笑嘻嘻地来拉他的手,说道:“我不是总舵主了,你来见见我们的新舵主。”

  说着拉他往里急走,嚷道:“刘大姐,我把天山神芒也请来了,你得出来见啊!”

  嚷罢又对凌未风道:“我们这位新舵主乃是女中豪杰,也是小弟除了兄长之外,生平最佩服的一人。”

  话声未了,刘郁芳由通明和尚陪着,从里面走了出来,通明和尚大步冲上,嚷道:“哪位是天山神芒?我先见见。”

  凌未风一笑伸出手来,通明和尚用力一握,心想:“且试试你天山神芒的功力怎样?”

  凌未风好像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你别这样用力啊!”

  通明和尚握着凌未风的手,只觉柔若无骨,就像握着一团棉花一样,无处使劲。正惊疑间,“棉花”忽然变成“铁棒”,通明和尚手头疼痛,连忙放手,说道:“真好功夫,我服你了!”

  这时刘郁芳已走到跟前,微笑道:“通明别胡闹!”声音仍是那样温柔,但这温柔的声音却好像投下凌未风心湖的石子。

  凌未风心头一震,身躯微颤,故意作出懒洋洋的神气,说道:“这位便是江湖上人称‘云锦剑’的刘郁芳了吧?恭喜你做了总舵主。”

  随即又笑道:“暮春三月,正是江南最好的季节,刘总舵主却从河南来到西北,难道就只为了多铎这个贼子吗?”

  刘郁芳怔了一怔,心想这人说话好没礼貌,勉强笑道:“凌英雄的意思是我们不该来吗?”

  凌未风道:“我怎敢这样说,只是若为了多铎一人,兴师动众实犯不着,要光复汉族河山,也不是暗杀一两人所能济事。”

  通明和尚大为不悦,说道:“我们鲁王旧部在江南给官军围剿,立足不住了,我们这几个人才赶到西北来,欲在西北再创基业,多铎不过是偶尔碰着罢了。凌英雄因此便耻笑我们吗?”

  凌未风绞扭着双手,笑道:“岂敢,岂敢!不过,欲图大事,我看还是要回到南方去。”

  傅青主听出话里有因,问道:“这是怎么说?”

  凌未风指指红衣喇嘛道:“他带来了绝大的机密消息,进去再谈吧。不过还是先请你治治这位朋友。”说罢指了一指阎中天。

  刘郁芳见凌未风绞扭着双手,猛然触起心事,这人的神态好像自己少年时代的朋友,可是面貌却完全不同。那位朋友是个英俊少年,而凌未风却这样难看,她不禁连连看了凌未风几眼。

  再说众人进了内厅之后,傅青主独自带阎中天到了一个静室,说道:“别人饮了这种毒酒,的确无法解救。你幸在得了凌未风的天山雪莲,暂时可以撑着,而你又是练过内功的人,可以试用‘气功疗法’平心静气,意守丹田,在室内打坐二十四个时辰,把毒气逼在肠脏一隅,然后我再给你一剂泻药,把它渲泄出来,然后再用药固本倍源,大约当可无事。”

  阎中天大喜谢过,问了傅青主“气功疗法”的打坐姿势和呼吸方法,原来和他所学过的“坐功”也差不多,立即闭目盘膝,在静室内打起坐来。

  傅青主料理完毕,走了出来,只见厅内群雄,鸦雀无声,面色很是紧张。凌未风笑道:“傅老前辈来了,可以商量商量。”

  傅青主问道:“什么事呀?”

  凌未风笑道:“傅先生昨晚和冒小姐探山,可听到楚昭南这厮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来?”

  傅青主想了半晌,说道:“好像听到他们谈起吴三桂,康熙似是很生气的样子。”说罢,忽然想起一事,问凌未风道:“昨晚用飞煌石打碎铜塔上琉璃灯的,想来就是你了。”

  凌未风点了点头道:“正是!”

  傅青主又问道:“你提起吴三桂,吴三桂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凌未风迭着两个手指笑道:“大有关系,吴三桂就要叛清了。”

  傅青主大吃一惊,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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