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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九


  李中柱道:“第二桩事情和金鸡岭有关。听说金国正在准备向蒙古屈服求和,这样他们就可抽出一部分防守边境的兵力,用来‘讨伐’义军。”

  丁实说道:“此事早已在我们意料之中,不过金虏如今既是有了更具体的计划,我当然也是要设法把这消息送到金鸡岭去的。”

  李中柱道:“第三件事情就是任天吾投靠完颜长之之事了。我恐怕侠义道还未知道,受他瞒骗。但现在我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事情的原委说得一清二楚之后,李中柱又再笑道:“丁老板,你可要原谅我那天的鲁莽。那天我到了你们宝号,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令你见我,只得出此下策,伪装是来讨帐,我以为你一定会大动怒火,亲自出来斥责我的,那我就可以有机会和你单独解释了,谁知却是弄巧反拙。”

  丁实笑道:“幸亏你够机灵,找得到我的家里来。要不然几天之后虎威镖局开张,我都恐怕不敢出头露面去向孟霆道贺呢。”

  李中柱道:“听说孟老镖头慷慨重义,家师也曾和我说过他的。到了那天,我也想去向他道贺,你可以带我一同去吗?”

  丁实说道:“当然可以。那天你和谷兄都可以冒充我的伙计。”

  接着笑道:“我有三天没有上铺,恐怕会引起老主顾的疑心,今天我是应该出去了。在我这里,就当作是自己的家一样,无须客气。李少侠,你和任姑娘久别重逢,也该叙叙旧。今晚待我回来,咱们再谈。”

  任红绡得见儿时好友,谷啸风和韩佩瑛都是替她欢喜。丁家有个后花园,丁实走后,他们到花园游玩,谷、韩二人有意让他们亲近,避过一边。

  任红绡笑道:“小柱子,小时候你唱的山歌很好听,想不到你如今又学会了吹箫,吹得更是妙极,我真想再听一遍。”

  李中柱道:“好,我给你唱另一支曲子,你用这支玉箫给我伴奏。”

  任红绡道:“这支玉箫真是宝贝,别的玉箫触手生寒,这支箫却是暖的。”

  李中柱道:“这是武林异宝暖玉箫呢,师父特地给我作防身武器用的。”

  任红绡道:“你要唱什么曲子?”

  李中柱道:“欧阳修的浪淘沙。浪淘沙曲调很普通,想必你是一定会吹奏的了。”

  任红绡道:“让我试试,吹得不好,你别见笑。”

  两人一吹一唱,谷啸风和韩佩瑛也给箫声吸引,悄悄走近他们。一曲未终,只见任红绡的眼角已是挂着晶莹的泪珠。

  李中柱唱道: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武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这首词写的是追忆旧游之乐,思念故侣之情。他们久别重逢,李中柱特地选了这首“浪淘沙”词唱给她听,自是有意向她暗吐心曲的了。

  任红绡想起与李中柱的儿时旧事,想起和他分手之后自己这许多惨痛的遭遇,不觉又喜又悲,泪盈于睫。

  李中柱道:“对不住,这支曲子反而引起你的伤感了。”

  任红绡道:“没什么,我只是高兴得有点想哭罢了。真想不到我还会见到你的。”

  李中柱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首词呢。嗯,我的心情也是和你一样。”

  任红绡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笑道:“一般人都以为欧阳修是个道学先生,谁知他也会写出这样含有深情的绮词丽句。不过你似乎唱错了一个字。”

  李中柱道:“是那个字?”

  任红绡道:“原词第三句我记得好像是‘垂杨紫阳洛城东’的,你却唱成了‘垂杨紫阳武城东’了。不是把‘洛’字错成了‘武’字吗?”

  李中柱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是故意错‘洛’为‘武’,咱们童年的那段快乐时光,可是在武城一同度过的啊!”

  任红绡杏脸泛红,佯嗔说道:“我早知道你没存着好心思。”

  其实她是早已明白李中柱改这个字的用意,不过她还要他从口中亲自说出来。她表面是佯嗔薄怒,心里实在是甜丝丝的。

  李中柱道:“我只恨自己写不出这样好词来献给你,只好改前人的词来表达我的心意了。绡妹,我希望你别把我当作轻薄少年,我说的是心里的话。”

  任红绡见他说得诚恳,心里甚为感动,笑道:“昨天在那小茶馆里,我和佩瑛姐姐几乎真的把你当成轻薄少年呢。”

  李中柱道:“现在呢?”

  任红绡笑道:“你现在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天骄的弟子,我是羡慕你、钦佩你都来不及了。”

  李中柱道:“这些年来我都在想念着你,若是见不着你,我学成多好的武功也不会快乐的。”

  任红绡低声说道:“咱们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李中柱道:“不错,咱们是见着了。但不知能够聚首多久?唉,‘今年花胜去年红’,但‘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呢?”

  任红绡冰雪聪明,当然听得懂他引用这几句话的用意。他是在向她试探,在他们分别了这许多年之后,她是不是另外有了心上之人?故此要问她“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任红绡想起自己几乎受了化名颜豪的完颜豪的欺骗。当时自己以为“颜豪”是位少年游侠,一片芳心,也曾寄托在他的身上。想不到他却是个骗子,是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的儿子。想起此事,不觉暗自羞惭:“小柱子对我这样痴情,我却几乎移情别向,真是愧对他了。”

  李中柱叹口气道:“世事沧桑,人所难料。咱们虽曾是两小无猜的好朋友,毕竟还是毫无名份的,你,你若有了另外更好的朋友,我、我也不会怨你的。”

  任红绡嗔道:“你胡说什么?我现在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韩姐姐和谷表哥,他们是自小订了亲的。你和我才见面,就与我说这些话,当心让他们听了去,可要羞死我了。”

  李中柱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笑道:“好,再说两句,我就不说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韩佩瑛噗嗤一笑,从假山背后走了出来,说道:“你真是个傻瓜,还用得着问吗?你的绡妹以后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了,‘还与谁同’呢?”

  任红绡羞得满面通红,说道:“我以为你们是在那边练剑,谁知却跑来偷听人家说话,我可不依!幸亏我没说你坏话。”

  韩佩瑛笑道:“你说我的坏话,我也不会生气。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来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怕什么人家偷听?”

  任红绡嚷道:“你越说越不象话啦,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她口里这么说,一颗心却是感到有了着落了。这晚她做了一个又甜蜜又可怕的梦。梦中先是李中柱走来和她在花丛之中山盟海誓,忽地完颜豪跑来要把她抢去。李中柱和完颜豪打了一架,竟然给完颜豪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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