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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三


  §第八十三回 痴男怨女成佳偶 异丐奇人逐恶魔

  谷啸风堪堪追上,距离只有数尺之遥,朱九穆反手一掌拍出,谷啸风顿觉寒风扑面、冷气侵肤,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寒噤。

  原来朱九穆仗着深厚的内功,运行气血,“千日醉兰”的药力渐渐消散,此时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三四分了。

  他以三四分功力发出的修罗阴煞掌,谷啸风还能禁受得起,当下仍然紧追不舍。朱九穆冷笑说道:“谷啸风,你再不知好歹,这可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啦!”

  谷啸风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心头一凛,想道:“现在趁他功力未曾完全恢复,我大概还可以胜得了他,再过一些时候,可就难说了。但我可怎能不顾赛花的性命。”

  朱九穆反手接连劈出三掌,趁着谷啸风脚步稍慢之际,飞速前奔。谷啸风未能当机立断,转瞬之间,两人的距离又已拉开数丈。

  追了一会,忽听得轰轰隆隆之声,原来是侧面山峰挂下一条瀑布,山泉飞瀑,在月光下如珍珠四溅。朱九穆挟着蒙赛花,本来可以从瀑布侧边绕过的,他却突然穿过了瀑布的水帘,这样一来,与谷啸风的距离又再拉开,有十数丈之遥了。

  谷啸风发力急追,正愁追他不上,朱九穆忽地停下脚步,喝道:“好小子,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吗?来呀,咱们斗斗!”

  呼的一掌拍出,登时寒飙卷地,谷啸风冷得难受,只能斜跃数步,避开风头,心中暗暗吃惊:“他的功力倒是恢复得好快呀!”

  原来朱九穆冲过水帘,乃是特地要给冷水浇头的。这么一浇,他的睡意,已经全消,“千日醉兰”的药力也差不多完全消散了。

  蒙赛花冷得发抖,颤声叫道:“谷大哥,你回去吧,不要为我和这老贼拼了。”

  她的武学虽然不精,此时亦已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谷啸风就越是不利。如今交手,胜负已是难知。

  朱九穆哈哈笑道:“姓谷的小子,有胆的你追来!”

  谷啸风横了心,喝道:“好,有胆的你放了她,咱们决一死战。”

  朱九穆道:“好,咱们到前面平坦的地方去再斗一场,我答应放她,你敢不敢?”

  谷啸风道:“我为什么不敢,你说的话可得算数。”

  蒙赛花叫道:“谷大哥,别中他的缓兵之计!”

  蒙赛花都能看出他的居心,谷啸风焉有看不出之理,不过他此际亦是没有别的办法好想,要救蒙赛花,只能锲而不舍了。

  夜幕揭开,东方吐出了鱼肚白。他们从邵家出来,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朱九穆迎着清晨的爽气,精神一振,自忖功力已恢复了八九分,要活捉谷啸风也是有绝对的把握了,当下笑道:“转过这个山坳,就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你只要能够接得我的十招,你们两人我都可以放走。”

  蒙赛花叫道:“谷大哥,你不是他的对手的,走吧!”

  谷啸风道:“不是他的对手,也要和他决一死战。我绝不能让你独自受祸。”

  朱九穆哈哈笑道:“瞧你不出,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呢。那就来吧!”

  说话之际,他已经转过那个山坳,忽地发现有个老叫化睡在地上,挡住去路。

  山坳的出口形如喇叭,极为狭窄。这老叫化横过路口,枕着一个大红葫芦,呼呼噜噜的睡得正香。这情形,老叫化只要一个侧身,就会跌下深不可测的幽谷的,可是他却睡得毫无顾忌,好像没事人似的。

  朱九穆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一见这个情形,当然知道这老叫化乃是异丐无疑。但因他是飞快地跑出山坳的,突然发觉这异丐,已是收势不及。

  朱九穆心念电转:“管他是什么人,且把他踢下去再说!”

  心念未已,那老叫化忽地坐了起来,伸手一抓,喝道:“要想谋财害命么?”

  这一抓是对准了朱九穆脚踝的“阳谷穴”抓来的。幸而朱九穆武功已经恢复,急忙一侧身形,斜踢一脚,这才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老叫化的一抓。

  朱九穆道:“谁叫你挡在路口,我可瞧不见你,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让路吧!”

  那老叫化冷冷说道:“好呀,这还算你有理呀?老叫化睡得正欢,你扰醒了我的清梦,纵然不是谋财害命,我也不能饶你了!”

  说话之际,老叫化已是提起大红葫芦,劈面打来。朱九穆横掌一挡,老叫化喝道:“岂有此理,你要打破我的宝贝葫芦。”

  葫芦往下一击,以朱九穆的掌力,本来一块石头也可以打碎的,被这葫芦一击,虎口竟是隐隐发麻,说时迟,那时快,老叫化转过身形,腾的飞起一脚,就踢他的屁股。

  这两记怪招,饶是朱九穆见多识广,亦是从未见过。这剎那间,他无暇思索,立即把蒙赛花一抛,双掌迎敌。因为这老叫化武功实在太高,他也只有把蒙赛花抛开,才能够全力应敌,保全自己。

  谷啸风刚刚跑出山坳,一跑出来,就看见蒙赛花被摔下去,不由得失声惊呼!

  谷啸风和她距离甚远,要救也来不及。削壁悬崖,怪石嶙峋,荆棘遍布,眼看蒙赛花这一摔下去,不是脑浆涂地,也必遍体鳞伤,焉能还有命在?

  惊呼声中,悬崖下山坡上的荆棘丛中忽然窜出一个人来,张开双手,刚好把蒙赛花接着。

  这个人是个上身披着兽皮的粗壮少年,他接下了蒙赛花,轻轻的抚拍她道:“蒙姑娘,别怕,醒醒,醒醒!”

  谷啸风惊魂稍定,定睛一瞧,认得这个少年原来就是张大颠的那个哑巴徒弟,心中不禁大奇:“他怎的会说话了?”

  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谷啸风移转目光,向路口那边望去,那个老叫化和朱九穆正在打得十分剧烈。这老叫化当然是张大颠了。谷啸风喜上加喜,想道:“有这位老前辈在这里,那是足可以对付这个老魔头了。”

  朱九穆功力已经恢复,以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掌力呼呼呼连发三掌,谷啸风距离在数十步之外,也感到寒意袭人,血液都似乎要为之冷凝,忙运少阳神功抵御。

  张大颠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人不存好心,欺负老叫化衣衫单薄,想要冷死我么?好,且待我喝几口烧酒暖和暖和身子,再和你打。”

  朱九穆怎肯容他从容喝酒,扑上去接连抢攻。张大颠身法极为溜滑,朱九穆一击不中,他已经抄起一条竹棒,说道:“恶狗咬人,非用打狗棒打之不可!”

  竹棒一抖,幻出一片碧绿色的光华,登时就似有十数根竹棒从四面八方同时向朱九穆打来,朱九穆大吃一惊,不敢强攻,连忙撤回双掌,紧守门户。

  张大颠一手持棒,一手拿着那个大红葫芦,仰着脖子,从容把葫芦里的酒都喝光了,打了个酒呃,哈哈笑道:“好酒,好酒,老叫化精神来了,可以陪你玩个尽兴啦!喂,这酒委实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朱九穆不敢分神说话,呼呼呼又是连劈三掌。张大颠一皱眉头,说道:“我请你喝酒,你怎的这样没有礼貌?好,你不吃敬酒,你就吃罚酒吧!”

  陡地张开大口一喷,一股酒浪匹练似的向朱九穆射来。眼前白蒙蒙一片,朱九穆急忙闭了眼睛,双掌护着面门。酒花雨点般的洒在他的身上,溅得他满头满面,竟然觉得有点火辣辣的作痛。朱九穆恐防着他暗算,连忙倒纵出数丈开外,不知不觉已是给对方迫上了悬崖。

  酒浪喷完,朱九穆低头一看,只见身上的衣裳,蜂巢般的穿了无数小洞。

  朱九穆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想道:“这老叫化不知是在那里钻出来的,功力如此之高,看来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了。”

  心里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这时张大颠已经反守为攻,他要走谈何容易?

  张大颠好似看破了他的心思,从容不迫的把葫芦挂在腰间,笑道:“要想走么?嘿嘿,相请不如偶遇,我在这里睡得好好的,是你扰醒我的清梦,既然碰上了,你就非陪我玩个尽兴不可。”

  左杖右掌,掌风杖影,罩着了朱九穆的身形,将他迫得退无可退,朱九穆只好咬牙苦斗。

  谷啸风看见张大颠已经胜券稳握,放下了心,挂念着蒙赛花不知是否受伤,于是便走过去看她。

  蒙赛花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少年的怀里,不觉满面通红,要想挣扎起来,却是浑身乏力。

  那少年道:“别忙,别忙,我给你解开穴道。”

  蒙赛花是给朱九穆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的,这少年学过解穴的功夫,但要解这独门手法的点穴,却还必须先探出她给封闭的是那个穴道,然后才能以本身功力给她强行通解。

  这少年是自小在深山里长大的,丝毫不知男女避忌,为了“认穴”,只能在蒙赛花身上到处摸索。蒙赛花好在也是个并不讲究男女之嫌的苗女,不过却也羞得她藏着脸儿了。她伏在那少年的怀中,嗅得一股强烈的男子体臭,只觉这感觉十分奇妙,好像喝醉了酒一样,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服。

  费了许多气力,这少年终于把蒙赛花的穴道解开了。蒙赛花站了起来,只见谷啸风已是笑吟吟的站在她的面前。

  蒙赛花脸上好似火烧,说道:“我没事了。那老魔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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