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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厉赛英已知他的本领在自己之上,不敢让他的折扇碰着,展开了绕身游斗的方法,一合即分,稍沾即退。

  幸亏她的穿花绕树身法也是武林绝学,攻敌不足,避敌有余。韩希舜在急切之间要想把她抓住,也是感到力不从心。

  斗了十数招,韩希舜喝道:“给我躺下吧!”

  合了折扇,当作点穴器使,手法奇诡之极,一招之间,同时点厉赛英的七处穴道。

  史宏抽身过去,去得正是时候。奚玉帆刺伤了蒙铣,刚要突围而出,史宏将他拦住,大喝道:“小子休得逞强!”

  双掌齐出,力猛如山,饶是奚玉帆功力深厚,也不能不退了一步。史宏左臂之伤本是轻伤,在跑过来的时候,亦已敷上了金创药了。

  奚玉帆冲不过去,大为着急。眼看厉赛英就要遭那公子爷的毒手,他急中生智,不向前冲,反而后退。

  史宏怔了一怔,心道:“我至多不过与他打成平手,他又没有输招,为何突然退走?”

  喝道:“想逃吗?”

  如影随形地追上去,邓铿、蒙铣二人也从两面包抄上来。

  那知这却是奚玉帆声东击西之计,腾出手来,好救援厉赛英的。就在史、邓、蒙三人将要合围而未曾合围之际,他已掏出一把铜钱,反手一掷,用百花谷的独门暗器功夫──“天女散花”的手法,向韩希舜掷去。

  这一把铜钱,共有七枚,七枚铜钱也是分打韩希舜的七处穴道。

  韩希舜堪堪就要点着厉赛英的穴道,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识得厉害,顾不得攻敌,连忙张开折扇,反手一拨,只听得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七枚铜钱,都给他的扇子拨开。

  奚玉帆运剑如风,喝道:“反正我也不想活着出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钱!”

  蒙、邓等人虽是报仇心切,见他横了心肠拼命,不禁也是有点恐惧。

  但他打出钱镖却提醒了邓铿,邓铿心里想道:“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陡地跳出圈子,喝道:“让你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

  史宏正面攻击,蒙铣侧面助攻,奚玉帆以一敌二,已是感到吃力。一有空隙,邓铿的暗器又打过来,而且他的暗器又是层出不穷,又狠又准,弄得奚玉帆应接不暇。

  原来邓铿不但长于剑法,暗器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虽然没有百花谷那种独门暗器手法,却是更为狠辣。他的暗器有隙即钻,不会误伤同伴。奚玉帆却非得时刻提心不可。

  奚玉帆给三人缠住,连腾出手来偷发暗器也不能了。韩希舜哈哈笑道:“你们夫妻倒是恩爱得很,不过可惜你的丈夫只能救你一次,无力再做护花人了。小娘子,你还是跟了我吧。”

  厉赛英气炸心肺,骂道:“放你的狗──”

  一个“屁”字未曾骂得出来,韩希舜折扇一合,又拿来当作点穴镢使,点她的穴道了。

  幸亏厉赛英吃过一次亏,一见他使出点穴功夫,忙用穿花绕树身法躲避,总算没有给他点着,不过那折扇从她鬓旁掠过,“叮”的一声响,却打落了她头上插的一支玉簪。厉赛英只好强抑怒火,凝神应付,不敢再骂,韩希舜越攻越紧,眼看她避得过第一招避不过第二招,避得过第二招避不过第三招。

  正在奚玉帆和她都是迭遇险招,紧张之极的时候,这条山村的小路,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临安城乡的军民人等,谁不认识韩相国的公子?公子爷和大护院在这里打人,那个还敢走来?是以这日郊游的人虽多,游人一发现这边有相府的人闹事,谁也不敢从这条小路经过。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竟敢独自来了!

  这个人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背着一把雨伞,身穿粗布衣裳,脚踏六耳麻鞋,像是个笨头笨脑的农家少年。

  这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万里晴空,毫无雨意,这农家少年却背着雨伞,已是令人觉得有点奇怪。邓铿的暗器正像雨点般的向奚玉帆打去,他却偏偏从那边走来,更是令人骇异了。

  史宏心里想道:“莫非他是白痴,不识死活?否则就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人了。”

  当下喝道:“浑小子,你眼盲的么?打死了你可没人偿命!”

  邓铿笑道:“史大哥真好心,这样的一个浑小子打死就算,管他作甚?”

  史宏大声呼喝,还含有警告的意思,邓铿的冷语,却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内。

  那少年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突然撑开雨伞,走得更加快了。

  史宏等人认不得这个“农家少年”,奚玉帆和厉赛英却是如同看见天上丢下了宝贝,喜出望外!

  原来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奚玉帆所思念的好朋友公孙璞。公孙璞武功之高,足以与当世的几位前辈高人匹敌,奚玉帆素所深知,是以见他出现,那能不喜?

  厉赛英则在暗暗偷笑,心里想道:“这回可有得他们的苦头吃了!”

  心中偷笑,却不出声。

  公孙璞张开了雨伞,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怎的突然落起雨来了,当真是暗无天日!咦,原来不是雨点,是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倒像隔邻马寡妇缝衣的针。”

  原来邓铿正在洒出一把梅花针。

  邓铿大吃一惊,大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只听得嗤嗤声响,公孙璞的雨伞团团一转,那把梅花针钉在他的伞,没一根刺着他。公孙璞一笑,说道:“我若还敬,只怕你受不起。”

  轻轻一抖,把伞上的梅花针抖落。

  邓铿又惊又怒,喝道:“好呀,原来你是装疯诈傻,特地来蹚这浑水的不是?”

  公孙璞道:“什么浑水,天上并没有落雨呀,地下那来的浑水?我看混蛋倒是不少!”

  邓铿把手一扬,两块飞蝗石打出,心想:“你这雨伞能够抵御梅花针,不信还能挡住我的飞蝗石?”

  要知飞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当然不是份量最轻的梅花针可比。

  那知公孙璞这把雨伞,并非普通的雨伞,而是稀世之珍的玄铁宝伞,莫说几块飞蝗石,就是用大刀巨斧斫他,他这把宝伞也能招架。

  公孙璞叫道:“哎呀,不好,天上落下石子来了!”

  雨伞一转,叮叮两声,那两块飞蝗石反打回去。邓铿避开一块,避不开第二块,石子正正打着面门,打得他鼻破唇肿,血流满面,颊肉瘀黑,就像开了颜料铺。这还幸亏是公孙璞手下留情,否则他的双眼也要盲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孙大哥,你来得正好,请你帮忙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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