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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七修剑法,你是扬州谷若虚的儿子谷啸风吧!”

  说话之间,挥袖一拂,拂歪了他的剑尖。但他的衣袖却也给剑尖戳破了三个小孔了!

  谷啸风道:“你既知道我的姓名来历,自当知道谷家决无向人屈膝的男儿!你把我杀了吧,我决不能容你戏耍!”

  那老者道:“谷少侠,你错了!”

  谷啸风怔了一怔,道:“什么错了?”

  那老者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谷啸风道:“你不是替韩侂胄做保镖护院的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不错,这里是韩侂冑的相府,老夫也是他的门客,不过却并非如你所说的是替他看门护院的鹰犬!”

  谷啸风道:“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老者道:“说来话长,你随我来。”

  谷啸风有点迟疑,那老者笑道:“我若要想伤你,何必多费心思安排圈套。好,你既不放心,那我就多告诉你一件事情,太湖七十二家水寨的总寨主王宇庭刚刚派了一个人见我,说起了你。说你前几天是由他的副总寨主韩光锐送过长江的,他们托我照料你。有这么一件事吗?”

  如果这老者不是侠义道的人,王宇庭、韩光锐决不肯将这件事告诉他,还托他照料谷啸风的。是以这老者这么一说,谷啸风自是不能不相信他了。

  谷啸风插剑入鞘,道:“如此说来,这可真是一场误会了,请恕晚辈无知之罪!”

  那老者笑道:“应该向你道歉的是我。昨晚在外西湖,我已看出你用的是七修剑法,却未能制止辛龙生对你动粗,委屈了你。”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那位辛少侠呢?”

  那老者道:“他回去了。他是代表他师父来赴我的约会的,韩光锐送你过江之事,他并不知道,你不可怪他。”

  谷啸风道:“晚辈岂会怪他,只怪自己学技不精!”

  他糊里胡涂的败在辛龙生之手,觉得十分冤枉,说了起来,胸中仍是余愤未消。

  那老者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他少年好胜的心事,但却也不再说什么,当下走在前面引路,将谷啸风请进他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十分简朴,一床一几两张椅子,几上一张古琴,除此之外,就是空无所有的萧条四壁了。谷啸风心里想道:“他住在相府之中,住的却是这样一间简陋的房子,就凭这一点已是可知,这位老前辈必定不是贪图富贵的人!”

  坐定之后,谷啸风施了一礼,说道:“不敢请教老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道:“老夫姓白,单名一个逖字,你大约不会知道我的。不过,我与令尊却也曾经有过一段渊源呢!”

  谷啸风的父执之辈,并无白逖其人,也未听他父亲说过有这么一个相识,便问他道:“原来老前辈和家父是早已相知的么?家父早逝,小侄无知,真是冒犯了。”

  白逖笑道:“也怪不得你不知道,你的父亲只怕也是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谷啸风诧道:“白老前辈是怎样和家父结交的?”

  白逖笑道:“还谈不上结交二字,三十年前,我与令尊在扬州某酒家见过一面。他可曾对你说过那个行径古怪的白衣少年?”

  谷啸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老前辈就是家父其后十多年来所想找寻却没有找着的那位少年英雄!”

  白逖捋了捋三绺长须,笑道:“老夫如今已是年已六旬了,对少年时候的孟浪也颇为后悔呢!少年英雄的称号,如今是该让给你了。”

  那件事情是这样的──

  三十年前,谷啸风的父亲谷若虚正是像谷啸风现在这样,在江湖上刚是声名鹊起的时候,大江南北,无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武林的后起之秀。

  有一天谷若虚到扬州著名的“六和春”酒楼喝酒,对面靠窗的座头也有一位与他年纪相若的少年自斟自酌。

  谷若虚是本地的名人,在这家酒楼上喝酒的客人,差不多都是认识他的。是以他一进来,便有许多人纷纷和他招呼,够不上和他攀交情的,也都是耸然动容,不约而同的把眼光向他射去,好像是对他行了“注目礼”似的。

  喧闹声中,那少年把酒保叫来,问道:“这人是谁?”

  酒保低声道:“客官不认识这位相公?他就是扬州府鼎鼎有名的谷少侠,文武全才,在江湖上当真是谁个不知、那个不晓的呢?”

  话出了口,才发觉对这客人似乎有点不敬,于是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不过,客官你是外地人,大概你也只是习文没有习武吧,也就怪不得你不知道这位谷少侠了。”

  那少年冷笑说道:“江湖上尽多浪得虚名之辈,甚么大侠小侠,老侠少侠,我也听得多了。”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话显然是对谷若虚而发。

  谷若虚当时也是少年气盛,待众人纷纷向他招呼过后,他就站了起来,双拳一抱,向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说道:“谷某浪得虚名,各位朋友太客气了,谷某实是担当不起!”

  那少年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忽地说道:“原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谷少侠,请恕小可无知之罪,我敬谷少侠一杯!”

  酒杯向上一抛,中指一弹,“当”的一声,那酒杯箭一般的向谷若虚飞去。

  谷若虚吃了一惊,但却也忍不住心中动怒,想道:“你会百步传杯,难道我就不会?”

  两个座位之间的距离约有一丈八尺,对方的酒杯已经飞来,百忙中谷若虚无暇取酒杯斟酒,便把自己喝剩的半杯酒依样画葫芦,向对方掷去。说道:“阁下远来是客,理当我敬阁下才是!”

  那少年道:“哦,原来扬州的规矩,敬酒是让客人喝剩酒的,这个我倒是第一次知道!”

  出言讥刺,谷若虚不禁满面通红。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酒杯已在半空中碰个正着!

  谷若虚这个酒杯是小一号的,杯中的酒又只有半杯,两个酒杯一碰,谷若虚那个酒杯在半空中翻转过来,杯中的酒都泼泻了,“当”的一声,中途落下,落在一个商人的桌子上,把一个碟子打破,吓得那个商人蓦地跳了起来!

  少年的那个酒杯虽也碰得倾侧,杯中的酒泼出了一大半,但却是落在谷若虚的桌子上。暗中较量,谷若虚已是输了一招了。

  原来他们两人的功力恰好半斤八两,但这少年占了大杯装酒的便宜,就把谷若虚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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