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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韩佩瑛扶稳了父亲,只见父亲气喘吁吁,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奇怪,难道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按理说是不该如此的呀?”

  韩佩瑛道:“爹爹,你是刚才的激战用力过度了吧?你歇一歇运功试试,我给你守护。”

  她怀疑父亲已受了内伤,但她也深知父亲内功深厚,倘若不是很严重的内伤,只须行了“大周天”吐纳之法,便可以恢复元气的。

  韩大维盘膝静坐,忽地只觉四脚酸麻,真气竟是不能运行如意,不由得暗暗吃惊,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韩佩瑛惊道:“什么不对?”

  韩大维道:“我并不是受了内伤,倒好像是──”

  韩佩瑛道:“是什么?”

  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声音接下去道:“想不到七娘的毒酒这样厉害,你的爹爹是余毒未曾拔清,又发作了。”

  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辛十四姑满脸张皇的神色,正在赶来。

  韩佩瑛如获至宝,连忙说道:“辛女侠,请你救救我的爹爹。”

  她把辛十四姑当作救命恩人,却不知这正是辛十四姑做的手脚。

  辛十四姑的“金针拔毒”之法高明之极,但她可以金针拔毒,也可以用金针“驱”毒,把毒质驱赶,移到身体的任何部分,她刚才在牢房里给韩大维疗毒,就是用“金针驱毒”的法子,把毒质赶到奇经八脉之中去。韩大维的功力得以暂时恢复,只是受到她的金针刺穴的刺激所致,效力一失,功力亦失。

  辛十四姑道:“我正是为此赶来的。”

  当下取出金针,扎了韩大维的三处穴道,假献殷勤地问道:“你觉得怎样?”

  韩大维胸中的烦闷之感爽然若失,但觉浑身好像泡在热水之中,虽然舒服,可懒洋洋的更提不起劲了。韩大维说道:“好是好了一些,可是──”

  韩佩瑛急忙问道:“可是怎样?”

  辛十四姑道:“可是却使不出气力,是么?”

  韩大维叹了口气,面对女儿说道:“恐怕爹爹不能陪你去找啸风了。”

  辛十四姑道:“我已尽了我的所能了,孟七娘所用的毒药份量太重,你爹爹刚才又强用真力,斗那两个大魔头,如今毒已入了骨髓──”

  韩佩瑛又惊又急,不待她把话说完,便即问道:“还、还有得救么?辛女侠,请你给我爹爹想想办法。”

  辛十四姑道:“救是有得救的,不过恐怕最少也得三个月,才能将余毒拔清。想要恢复功力,那就得在一年之后了。大维,你的家已被焚毁,你必须有间静室疗治,你若不嫌蜗居简陋,就请到我家中住下,如何?”

  韩大维沉吟不语,韩佩瑛听说爹爹有救,心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又见爹爹的面色确是好了一些,连忙说道:“爹,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紧要,难得辛女侠肯这样尽心照料咱们,你就安心静养吧,我,我也不找啸风了,我,我陪你好吗?”

  韩大维是不愿意到辛十四姑家里居住的,可是他此际若是没人扶持,连走路也难,还能到何处容身?

  韩大维无可奈何,想了一想,说道:“不,你还是去找啸风,三个月后,若是战事已过,你们再来陪我。”

  辛十四姑巴不得韩佩瑛快快离开,说道:“韩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你爹爹的。”

  韩佩瑛见父亲坚持要她去找啸风,她是知道父亲的脾气的,若然不去,只怕更要惹他起疑,惹他生气,心里想道:“这位辛老前辈不惜冒险斗那两大魔头,不惜与七娘翻脸,将爹爹救了出来,她当然会尽心尽力医治爹爹的了。我丝毫不懂医学,也帮不了她的忙。”

  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女儿遵命就是。爹爹,我送你到了辛老前辈那儿,我就下山。”

  韩大维已是没有气力多说话了,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还是早去为佳。”

  韩佩瑛送父亲到了幽篁里,见了辛十四姑的住处清雅绝俗,先就欢喜。辛十四姑带领他们父女进入一间房间,笑道:“大维,你看一看,这地方你可中意么?”

  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琳琅满目,壁上挂的都是她家里所藏的字画。房间的布置,也和她家里的书房一模一样,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辛十四姑道:“我知道你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些字画,那天我得到消息,匆匆赶去,可惜迟了一步,你已经落在孟七娘的手中,见不着你了。他们正在你的家中搜查藏宝。我保护不了你,但也要保护你心爱的东西,是我制止了他们,不许他们乱动。这些字画也是我给你搬回来的。”

  韩大维重睹藏画如晤故人,心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欢喜。可是在欢喜之中,也有一股难以明说的疑惧。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不对。辛十四姑工于心计,他是早就知道的。十多年前,他的妻子突然给人毒死。凶手不知是谁,他就一直在怀疑是辛十四姑干的。但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他又在捉摸不定了。不过,无论如何,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辛十四姑比孟七娘更可怕些。尽管辛十四姑救了他的性命,且又对他这样体贴。

  韩大维心乱如麻,只好说道:“多谢你啦。我就像回到家中一样。”

  韩佩瑛更是欢喜,说道:“爹,我就走了。”

  韩大维道:“你若进不了洛阳,可以找丐帮的人打听。一定要找着啸风。”

  韩佩瑛道:“是,孩儿知道,爹爹不用挂心。”

  辛十四姑道:“韩姑娘,我不送你了。侍梅,你替我送韩姑娘下山吧。”

  韩佩瑛走了一程,觉得这丫头似曾相识,正想动问,侍梅已先说道:“韩小姐,你还记得我么?我就是那天送奚小姐到孟家去的那个丫头。”

  韩佩瑛想了起来,笑道:“原来是你,怪不得这样眼熟。”

  侍梅道:“韩小姐,那位奚小姐肯冒这样大的危险去救你,你们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韩佩瑛道:“不错,我们虽没有义结金兰,但亦已是情如姐妹。”

  说至此处,心中不由得暗暗觉得有点愧对奚玉瑾,她相信奚玉瑾绝不会下毒害他父亲的,但如今却使她蒙上不白之冤。

  侍梅道:“韩小姐,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韩佩瑛道:“什么事情?”

  侍梅道:“捎一样东西给我们侄少爷。”

  韩佩瑛诧道:“你们的侄少爷?我不认识他呀!”

  侍梅道:“他是和奚小姐一起走的,他们二人已经定了亲了。你见着了奚小姐,一定就可以见着他了。”

  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奚小姐和你们的侄少爷订亲了?”

  正是:

  姻缘岂是生前定?乱点鸳鸯事亦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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