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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颗松子恰好滚到他的脚下,他跨上一步,脚尖踏个正着,那颗松子也怪,好像本身具有向前滚动的力量似的,祝大由骤吃一惊,脚步就踉跄了。

  奚玉瑾身手何等矫捷,一见有机可乘,立即便是反手一剑,只见青光闪处,一支血箭喷射出来,祝大由的肩头给她刺了一个窟窿。

  在旁观战的那个家伙,这才大吃一惊,连忙收起怜香惜玉之心,上前助战。这人名叫言秉钧,使的是链子锤,能够在三丈之外,飞锤击敌。

  奚玉瑾见他来势急猛,闪过锤头,横剑一削,只听得“当”的一声,剑锋削着了铁链,铁链没有削断,剑锋却损了一个缺口。这人的气力比奚玉瑾大得多。

  奚玉瑾柳腰一扭,摆脱了铁链的缠绕,抽出剑来,一个移形换位,剑锋朝着祝大由刺去。

  祝大由正在裹伤,大怒喝道:“好狠的丫头,我不取你的性命,你反而要取我的性命了!好,我拼着受朱九穆的责备,非杀你这个臭丫头不可。”

  祝大由凶性大发,就似负了伤的野兽一般,抡起了锯齿刀狂斫猛所狂劈,但他一臂受伤,气力究竟是弱了许多,奚玉瑾疾退五步,挡了两招,觑得一个破绽,唰的一剑刺去,这一剑对准了祝大由的小腹,若给刺个正着,祝大由性命难保。幸亏言秉钧来得及时,链子锤从三丈之外打来,奚玉瑾听得背后风声,无暇伤敌,只好先行避开。

  言秉钧不知有人暗中捣鬼,只道祝大由当真是伤在奚玉瑾的剑下的,此时见她剑法精妙,越发不敢轻敌,心里想道:“若是不能生擒,也只好将她打死了!”

  祝大由业已裹好了伤,与言秉钧联手,左右夹攻,两人都已改变心思,下手绝不留情,一柄锯齿刀,一对链子锤,盘旋飞舞,不消片刻,己把奚玉瑾困在核心。

  奚玉瑾的本领本来在他们二人之下,此时以一敌二,形势自是凶险之极,尚幸祝大由一臂受伤,否则她更是难以支持了。

  再过片刻,奚玉瑾气力不加,身法渐见迟滞,好几次遇着险招,几乎受伤。祝大由狞笑道:“捉着了这个丫头,我非得将她尽情的折磨一番,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奚玉瑾又惊又急,心里想道:“我绝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上。倘若无法拼个两败俱伤,我只好自尽了。”

  对方越迫越紧,奚玉瑾已是力不从心,正想回剑自刎,忽地一阵风吹过,一颗松子掉下,无巧不巧,正好落在言秉钧的头上,言秉钧突然觉得天灵盖好像给一块石头打着似的,痛得他几乎晕了过去,奚玉瑾喜出望外,趁势一剑,削掉了言秉钧的左手两指,言秉钧的链子锤抛出,“卜通”跌倒。

  祝大由恐防她再施杀手,只好挺身上前,掩护同伴,将奚玉瑾挡住。他一臂受伤,刀法仍在,横斫八刀,直斫九刀,内八路外九路的锯齿刀法展开,织成了一面刀网,奚玉瑾想在急切之间冲杀出去,却也不能。

  可是祝大由毕竟也是因为只有一条手臂好使,内八路外九路的锯齿刀法严密非常,繁复无比,使起来极为吃力,渐渐便有点封闭不住,露出破绽了,尚幸奚玉瑾心神未定,一时未能看出。

  但祝大由已是大起恐慌,满肚皮的气,心里想道:“这鬼丫头分明不是我的对手,我却莫名其妙的给她刺了一剑,言秉钧更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在紧要的关头,自己摔了一跤,受了重伤,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们二人联手,糊里胡涂的输给一个黄毛丫头,还有何面目再见武林朋友?”

  祝大由遮拦不住,又是生气,又是惊惶,正想舍弃同伴独自逃跑,忽听得有人喝道:“臭丫头,胆敢戏弄于我,我非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

  人未到,掌先发,呼的一掌便从三丈之外打来,掌风竟是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味。123

  来的这人正是西门牧野的二徒弟郑友宝,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方才搬开了那块大石头,钻进假山洞里,方始发现奚玉瑾已从那条秘密的地道逃跑,因此也是满肚子的气。

  郑友宝的“化血刀”功夫尚在他的大师兄之上,奚玉瑾即使是在平时也打他不过,何况此际是在连番剧战之后。斗了一会,只觉那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胸口发闷,头昏眼花,使出来的招数,已是章法大乱。

  言秉钧爬了起来,定了定神,越想越觉奇怪,叫道:“郑大哥,这鬼丫头有点邪门,你可得提防她的暗算!”

  郑友宝哈哈笑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够逃得出我的掌心吗?怕她什么暗算?哎哟,哎哟!”

  笑声突然变作了叫声。

  原来他话犹未了,忽地又有一颗松子掉下来,打着了他的额角。打着额角比打着天灵盖好得多,他的功力也比言秉钧较为深厚,是以尚未至于晕倒,但额角肿起了一个瘤,亦已是疼痛难当了。

  这颗松子无风自落,比刚才那颗松子来得更是古怪,言秉钧登时省悟,喝道:“暗箭伤人,算得什么好汉?有胆的就滚下来吧!”

  大笑声中,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正是辛十四姑的侄儿辛龙生。正是:

  螳螂休得意,黄雀正相随。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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