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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豪杰横刀歼小丑 奸人指路捕孤儿(2)


  贺兰明是御林军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武功远在羊吞虎之上。此时他虽然亦已气馁,但决不肯俯首就擒,当下打了个,“败中求胜”的侥幸念头,一交手便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尉迟鞭法中的杀手绝招。

  只见刀光电闪,鞭影翻飞。数丈之内,沙飞石走。贺兰明使的这招鞭法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水磨钢鞭打出。一圈接着一圈,就似波浪般的层层推进,威势也确是骇人。

  林清笑道:“技尽于此了么?看刀!”猛地喝声“着!”刀光如练,剎那间便似化作了一道银虹,从水磨钢鞭打成的圆圈中穿进,贺兰明大叫一声,身形箭也似的斜掠出去,原来肩上已是着了一刀。

  他虽然着了一刀,轻功还是甚为了得,掠出的方向正是朝着李光夏所在的方向。李光夏在一边正看得出神,他的宝刀已给了林清,手上并无兵器。

  祈圣因叫道:“不好!”连忙过去保护,林清早已防备他有此掳人要挟的一着,后发先至,抢到了李光夏身边,喝道:“还想逞凶么?呔,往那里跑!”

  那知贺兰明忽地中途改了方向,一个倒纵,就上了墙头。原来他用的是“声东击西”之法,故意作势要去掳动人质,引得林祈二人都向李光夏那边跑去,这样才好乘机逃跑的,要不然,他的本领再强一倍,也脱不了身。

  林清始知上当,眼看贺兰明就要翻过墙头,林清大喝一声,猛地一掌击去,就像刚才对付羊吞虎一样,意欲再次以劈空掌力,击倒贺兰明。

  只听得贺兰明“哎哟”一声,认墙头上跳起一丈多高,但是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觔斗,却跌落墙外,而不是像羊吞虎刚才那样的跌落墙内。祈圣因暗器打不着他,跳上墙头看时,只见贺兰明已经上马跑了。他的坐骑乃是御苑良驹,要追也是追不上的。原来林清的掌力虽然厉害,但贺兰明的功力都要此羊吞虎高得多,而劈空掌力究竟也不如直接打着他的身体,故而他虽然受伤,还能逃跑。

  林清道:“可惜,可惜,还是溜走了一个。”祈圣因跳下墙头笑道:“你杀了三个鹰爪孙,也已经够痛快的了!贺兰明这狗贼虽然逃脱,我看他最少要休养十天半月的伤。”

  林清抹去了刀上的血迹,把宝刀交还给李光夏,说道:“好孩子,三年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了许多啊。好好的使用你父亲这柄宝刀吧!”李光夏接过宝刀,叫了一声“林伯伯!”不觉眼泪盈眶,万语千言,也不知打那儿说起。

  林清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出了城再说吧。”此时已是五更时分,但城门尚未打开。保定是直隶省会,不比普通县城,城墙有四五丈高,以竺、李二人的气力,还跳不过去。林清笑道:“我给你们开路,你们跟着我上。”他是可以跳上去的,但他却改用“壁虎爬墙”的功夫,掌心贴着城墙移动,就爬了上去,每爬上五六尺,手指一插,就挖掉两个砖头,好让跟在后面的人,有可以攀缘之处。竺清华也看得好生佩服,悄悄说道:“你这位林伯伯的功夫可真是不错呵,他使的这手大力鹰爪功,不费吹灰之力,我爹爹也不过如是。”

  一行四众,出了保定,展开轻功,一口气跑了十多二十里,天色已亮,林清道:“好啊,咱们可以慢些走了。夏儿,你可知道你轩弟的消息么?”

  李光夏十分难过,说道:“我在路上曾碰见他,不,他是在布袋里,我还没有见着,不过我却听到他在布袋里叫我,只恨我无能救他。”林清诧道:“他怎的会在布袋里面?”

  李光夏将那日遇上杨芃的事情告诉了林清,林清道:“嗖,原来他是被鹰爪掳了去了。你是料想他会被鹰爪押上京师,故而要进京救他的。”李光夏道:“正是。我虽然本领不济,但我已知道我的师父江海天、江大侠此刻正在京师。林伯伯,你知道我的师父吗?”

  林清道:“没有会过,但江大侠于我有恩,我已是知道了的。”李光夏尚未知道藏龙堡之事,正想发问,林清却已先问他道:“这位姑娘怎么个称呼,是和你同来的吗?”李光夏替她报了姓名,说道:“她是我的义姐。”林清道:“令尊可是最近出山的竺老前辈、竺尚父么?”

  竺清华诧道:“林教主,你怎么知道?”林清笑道:“我看姑娘本领非凡,想必是令尊所授。令尊的绝世武功,我是早已闻名了的。”原来刚才竺清华与李光夏偷偷谈论林清武功,拿来与她爹爹相比的那些说话,林清已经听见,所以一猜便着。

  李光夏道:“我爹爹死难之后,我曾得竺老前辈收容,在他家住了年多。”林清笑道:“你的运气倒是不错啊,有这么一位武林异人做你义父,还拜了武功天下第一的江大侠为师。”李光夏道:“可是我到现在还未曾见过我的师父呢。”林清诧道:“这是怎么回事?”李光夏将这几年的经过,扼要的告诉了林清。林清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冒险上京找你师父了。祈弟妹,你又是怎么来到保定的?准备到那儿去?听说你已在关外成了家,妹夫是那一位?何以不和你在一起?”

  祈圣因道:“你妹夫不幸落在鹰爪之余,不知生死如何?我也正是要想上京打听他的消息。”当下把他们夫妻的遭遇,也对林清说了。

  李光夏道:“林伯伯,你呢?这几年来你在那儿?现在也是上京去的么?”

  林清道:“头一年我躲在藏龙堡张堡主那儿,后来藏龙堡被官军所破,一把火烧成平地。这两年我四方流闯,却是居无定所了。”

  李光夏吃了一惊,道:“藏龙堡被官军烧了?张伯伯如何?”林清道:“还幸与我及时逃出。藏龙堡被烧是我们逃出以后的事,听说被烧的那一天,江大侠曾经到过藏龙堡,你的轩弟那时还在藏龙堡中,听说也是江大侠将他救出去的。这是一个被烧得重伤的张家的老家人,在临死之前,传出的说话。真相如何,我们还未知道。”李光夏这才明白,原来林清所说的江大侠于他有恩,指的就是这一件事,

  李光夏道:“这真是再巧不过了,我师父此刻正在京师。林伯伯咱们一道进京,既可以向我师父问知确实的消息,又可以帮助祈姑姑营救姑父,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林清道:“我是要去京师,但我也许不能抽出时间找你师父了,但愿能够幸运碰上。”李光夏道:“哦,原来林伯伯另有要紧之事?”

  林清道:“正是有件大事,需我入京策划。祈弟妹,这件事情,或者可以间接有助于你营救丈夫,咱们一起去吧。”祈圣因懂得江湖避忌,她不是天理教的人。自然不便多问,当下说道:“全仗林教主鼎力帮忙,我先在这里谢过了。”林清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走吧!”

  此时天色已亮,林清看了看李光夏,忽地又笑道:“夏儿,你这样子不行啊!”李光夏怔了一怔,道:“什么不行?”林清道:“你到那边小溪照照。”

  原来李光夏昨日是扮作一个拾煤球的流浪孩子混进保定的,脸上抹了煤灰,经过一晚混战,汗水冲洗,但又不是洗得很干净,脸上一抹黑、一抹白,形状十分滑稽,就似“花面猫”一般。李光夏临流照影,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当下向竺清华要了一条手绢,这才把脸洗干净了。

  林清正色说道:“京中遍布朝廷耳目,警卫森严。与保定不可同日而语,你扮作穷孩子,在保定行得通,到了京师,就行不通了。”李光夏尴尬笑道:“请林伯伯指点。”林清道:“你放心,我自然会给你妥善安排。”

  保定离北京约三百余里,他们都是有一身武功的人,在路上虽然不便施展轻功,但走起路来,也要比常人快得多。清晨动身,兼程赶路,到了午夜时分,已抵达北京城外五十里远近的一个小村,村子里有林清预先约好的人接应。

  第二日林清给李光夏准备了一套华丽服饰,将他打扮成一个贵介子弟,他自己则打扮成一个外地进京候补的官员,清代捐官风气甚滥,北京城里,这种候补官员多于过江之鲫。他们四人,冒充作家人,打着“候补道”的官衔,坐了四乘轿子,混进北京。果然躲过了鹰爪的注意。连假扮成“轿大”的十六名天理教中的头目,也都一并混进城了。

  京城里有天理教的秘密分舵,是从一个破落的豪门后人买来的大屋,有几十间房子。林清将李光夏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祈圣因与竺清华则住在内院。林清告诫他们没事尽少出门。

  李光夏与林清同住,只见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前来找他,和他在密室谈话。李光夏懂得教中规矩,也从没有向林清多问。

  每当林清有客来访之时,他就到内院找竺清华玩去。他是个孩子,用不着避男女之嫌。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林清在进行什么事情,但从他这样紧张忙碌的情形看来,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在筹划一件非常的大事。

  李光夏不能出去找寻师父,十分烦闷,祈圣因急于知道丈夫的消息,更是焦心。幸而也不过几天。林清便给她解开一重忧虑了。

  这一日林清将祈圣因请来,告诉她道:“我已经接到确实的消息,妹夫是被押在刑部大牢,即俗称‘天牢’的地方。那些狗官要迫他吐出历年所劫的财物,其中尤其紧要的是一顶从大内盗出的珠冠。在狗官未曾追回所谓‘脏物’之前,料想不会对妹夫下毒手的。”

  祈圣因最关心的是丈夫的性命,听了这个消息,安了一半心。但想到官府的非刑拷打,又不禁不寒而栗,问道:“他在狱中想必是吃够了苦头了,不知他、他身子如何?”祈圣因第一是担忧丈夫的生命,第二就是担忧丈夫已被打成残废。

  林清坦白地告诉她道:“狗官要向他追‘赃’,拷打自是免不了的。但弟妹可以安心,妹夫只是皮肉吃点苦而已。”祈圣因半信半疑,说道:“怎能这样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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