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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会究奸徒(3)


  谷中莲有所顾虑、说道:“奸细当然是要查究的,但看来也不是马上可以发现,此次英雄大会还要商讨许多重要的事情,与其多花工夫先查奸细,不如搁到会后再办。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就是不责备我,我也深感惭愧。这个大会,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由我主持了。”谷中莲是想在今晚无人的时候盘问女儿,故此主张把查究奸细之事,搁在后头。

  她的主张也不无道理,众人冷静下来,也都想到奸细既然安排得如此周密,决不能轻易查获。可是若不先查奸细,众人又怎敢放心讨论重要的事情?

  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地有一个人站起来说道:“我倒有一条可以追查奸细的线索!”

  饶是叶凌风如何强作镇定。听了这句说话,也不由得心头一震,微微“噫”了一声。幸亏是在全场哄动之中,叶凌风的“失态”,没人注意。

  谷中莲一看,说话这人乃是丐帮帮主仲长统的大弟子元一冲。仲长统出事未能赴会,元一冲乃是代表丐帮的首脑人物。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与氓山派的渊源又极深远,前任帮主翼仲牟本身就是氓山派的,故此元一冲的说话,遂特别惹人注意。

  江晓芙在叶凌风身旁,大为欢喜,说道:“师兄,这可好啦。丐帮消息素来灵通,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奸细是谁了。咦,师兄,你的面色怎的如此苍白,是精神还未恢复吗?”

  叶凌风连忙强慑心神,说道:“我昨晚记挂师弟,一晚都没睡好,听得这个消息,我是高兴得几乎要流泪了。对,这消息真是太好啦!”

  谷中莲待骚动稍稍平静之后,问道:“元香主,你有什么线索,可以追查奸细?”

  元一冲道:“请问江姑娘,掳你师弟那个少年,是不是姓杨的?你师弟在见到他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话?”

  江晓芙道:“不错,是姓杨的。我师弟说那小贼是曾于他有恩的‘好朋友’,可惜这件事他还没有说出来,就给那小贼捉去了。”

  元一冲道:“这小贼的相貌,是不是如此如此──”他详细描述了杨芃的相貌,江晓芙喜道:“一点不错,元香主,你是认得他的呀?”昨晚事发之时,元一冲并没在场,他是未曾见到杨钲父子的。

  元一冲点了点头,又问大雄禅师道:“你曾经与那鹰爪交手,那厮是不是个瘦长汉子,用的一根青竹杖。”大雄禅师道:“不错。”颇觉有点奇怪,因为昨晚元一冲是早已向他打听过一遍了的。

  元一冲道:“谷掌门,你可以放心了。要追查奸细的线索,就在这两个鹰爪身上。他们是两父子,父亲名叫杨钲,儿子名叫杨芃。”

  谷中莲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咱们怎样可以抓到他们?”

  元一冲道:“我也不知杨钲底细,不过我可以到一处地方问出他们的下落。这杨钲和江大侠是见过面的。他有一个连襟往在天笔峰,名唤上官泰,和我们丐帮从前有点小小的过节,后来就是江大侠与我师父同上天笔峰,将这过节化解了的。这上官泰颇有几分义气,想不至于包庇好人。”

  武当派的松石道人性情最急,立即说道:“对,有了庙祝,就不怕跑了和尚。待此会散了之后,咱们几个老头子陪谷掌门、元香主都上天笔峰去,管那上官泰包庇好人也好,不包庇奸人也好,总得着落在他的身上,捉拿鹰爪,追究奸徒。”

  群雄纷纷道好,有许多人还自告奋勇,先报上名,要参加追捕杨钲父子。叶凌风却是松了口气,想道:“我道他是什么线索?却原来要兜这么一个大圈儿。那杨钲父子与我并不相识,他们是另外一条线和蒙永平联络的,即使抓着他们,也不会连累到我。”

  群雄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听得冷笑之声,远远传来,群雄愕然都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却是只听见笑声,还未见看人影。

  白英杰喝道:“什么人?”话犹未了,只见一个青袍汉子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冷冷说道:“诸位可不必费神上天笔峰了,有谁想动杨钲一根毫发的可冲着我来!”

  青袍汉子来得迅速之极,说到一个“来”字,他的脚步已经是踏进了墓园。与他携手同来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昨天用布袋捉了林道轩的那个杨芃。

  这一下突如其来,登时全场震动,有些性情暴躁的己在高声喝打。青袍怪客冷笑道:“你们这些自命英雄的人物,就只知道倚多为胜吗?江海天在那儿,我倒要请他出来问问!”

  谷中莲自行请罪一事,既然未有结果,只好仍以氓山派掌门兼大会主持的身份答话:“尊驾何人?你要替杨钲出头揽事,你可知他所干的勾当么?你要会江海天,又是为了何事?”

  青袍怪客道:“你敢情是氓山派掌门江夫人了?怎么,你丈夫还未回来么?这可真令我虚此一行了。”言下之意,除了江海天一人,天下英雄,都不在他眼中。

  松石道人怒道:“江大侠虽然不在这儿,阁下意欲如何,我们也决不至于令阁下失望!”

  谷中莲不愿多生枝节,说道:“杨钲之事,究竟如何?先了结这桩,再说别的!”

  青袍怪客似是意兴萧索,懒洋洋地说道:“杨钲干了什么勾当?你且说说!”

  氓山长老之一的路英豪大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这小贼与你同来,你还能不知道么?”

  青袍怪客双眉一竖,面有怒容,朝着白英杰的方向戟指骂道:“咄,还未分出青红皂白,你怎可胡乱骂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少说也在十丈开外,寻常武学之士发暗器也不打到这么远的距离。但这青袍怪客只是朝着这个方向一指,白英杰登时便觉得冷风扑面,似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向他刺来!饶是他有数十年的内功修为,也不由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

  谷中莲道:“好,那咱们就让天下英雄评评理吧,看杨钲父子是不是该骂?杨钲作了朝廷鹰犬,指使他的儿子在氓山之上掳人。除非你也是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一路人物,否则还岂可包庇他们?”

  与会诸人都因青袍怪客的倨傲态度而动了怒气,异口同声地说道:“对,他既替杨钲出头,就得着落在他身上把杨钲支出来!”“这厮分明也是朝廷鹰爪,何须再问?把他擒下再说!”但群雄都是有身份的武林人物,决不能一拥而上;而且在这氓山之上,也得听从谷中莲的命令。故此,虽是群情汹涌,也只是向谷中莲提议而已,并未演成群殴。

  那青袍怪客在群情汹涌之中却是神色自如,淡淡说道:“我这姨甥捉了你们的什么人?”谷中莲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有点诧异,也有点火起,当下说道:“就是你所要会的江海天最小的徒弟,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青袍怪客冷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捉了江海天一个徒弟。捉了江海天的徒弟怎见得就是朝廷的鹰犬?又怎能含血喷人,连我也骂起来?哼,满洲的鞑子皇帝是什么东西?也配驱使我么?哼,你们别在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此言一出,倒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要知俗语也有的话:“是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什么果结什么瓜。”这青袍怪客倘若真是朝廷鹰犬,他尽可以胡说八道,但决不敢辱骂皇帝。

  谷中莲静默了片刻,仔细地打量了那青袍怪客一番,说道:“然则你们又为什么要把江海天的徒弟掳去?”

  就在此时,忽听人声脚步声嘈成一片,只见有一大群人,已经在山坡上出现,正朝着墓园走来。群雄纷纷上前堵截。

  谷中莲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她使用上乘内功将声音传出来,声音不高,但却似在那些人的耳边问话一般。

  这些人本是来势汹汹,而且其中也不乏武学高明之士,但在谷中莲以最上乘的内功震慑之下,都是不禁心头一震,愕然止步。

  青袍怪客哈哈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有些是我的朋友,有些是我的家人奴仆,跟我来参加你们的‘英雄大会’的,总之是你们氓山派的客人,何用大惊小怪?怎么,你们不欢迎我们这班不速之客么?”

  氓山的英雄大会,其实亦即是抗清义士的一个秘密聚会,并非公开宣告,任凭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即使有些未接到请柬的,也都是由熟人带来,决不能无因而至。像今日之事,那是从未有过的。而且,这青袍怪客还把家人奴仆都带了来,说是要参加他们的英雄大会,这就不仅是蔑视当主人的氓山派,对与会的一众英雄,也简直是一个侮辱了。

  但谷中莲还无暇责问对方的“失礼”问题,而是首先要担心本派巡山弟子的安危。要知氓山派乃是清廷的眼中钉,即使是在平时,也有巡山弟子,严防敌人偷袭。今日英雄大会在此举行,当然更是警卫森严的了。假若只是青袍怪客一人,凭着武功高强,逃过众人耳目,偷上氓山,尚还不足为奇;这许多人突如其来,巡山弟子居然没有发现,那就真是不可想象的怪事!

  谷中莲一惊之下,勃然怒道:“我不管你们是些什么人,你们硬闯上山,倘若伤了我氓山派一个弟子,我就不能放过你们,林师伯,请你带人去查个明白。”谷中莲此言一出,群雄登时把那些人包围起来,只待林笙查明事实,便可动手。

  那青袍怪客笑道:“谷掌门不用惊慌,我并没有伤了你们弟子的一根毫发,只是他们不许我参加此会,我迫于无奈,只好将拦路之人都点了穴道。我是用最轻的手法点穴,只须半个时辰,穴道便能自解!”

  谷中莲这才知道,原来是青袍怪客先来“开路”,将巡山弟子都点了穴道之后,那一批人才跟着上来的。倘若他说的是真,则他的轻功之超妙,手法之迅捷,也委实是足以震世骇俗了。

  谷中莲厉声说道:“是谁请你们来的?你能怪得我门下弟子拦阻你吗?好,你既然如此无礼,我也不必问你是什么人了。你划出道儿来吧,免得你说我以多为胜。”这话的意思即是已把青袍怪客这一班人当作敌人,不过还可以照江湖的规矩,让他们提出如何较量。

  那青袍怪客不接这个话头,却仰天大笑三声,拍拍掌道:“好笑呀,好笑!”正是:

  剑拔弩张来怪客,独闯名山逞异能。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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