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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云召连忙问道:“什么事奇怪?”

  韩璇吶吶说道:“这,这位姑娘……”

  云召忽地接着说道:“这位姑娘和那个女贼不大相似,是么?”

  此言一出,韩璇固然是大感惊奇,江海天和华云碧也都觉得奇怪。

  韩璇道:“不错,云庄主:你如何知道?”

  云召道:“你说片刻之前,这位江小哥曾和你们夫妇交手。请你说得更确切些,这个‘片刻’,可有半个时辰?”

  韩璇想了一想,说道:“我们和他动手不到三十招,他伤了我的老伴便逃了。算来不够半个时辰。”

  云召道:“这么说,你是看错人了!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江小哥正在和我交手,他决不能分身再与你们对敌!”

  说话之间,只见林子里又出来了一个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手抱铁琵琶。脚步踉跄,一跷一拐的气呼呼地道:“又碰上这个小贼啦,你怎么还不动手?”

  韩璇道:“你先别急,先来见过云庄主。”

  那妇人道,“是云召,云老英雄吗?巧极了,我们正想到贵庄求援。我给这小贼打伤了。”

  这妇人正是韩璇的妻子,韩璇与云召是老朋友,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云召。

  云召道:“韩二嫂,这事情有点古怪!”

  韩二娘道:“有什么古怪,他伤了我,烧变了灰我也认得他。”

  云召道:“我刚才也自信老眼无花,但现在却不敢说了,一个时辰之前,有个相貌和这位江小哥一模一样的人,偷闯寒舍,想暗算我的琼儿、璧儿,我大约是追错了方向,追上了这位江小哥。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我与他糊里胡涂的恶斗了一场。”

  华天风一直在旁沉思,这时忽然说道:“这没有什么奇怪,改容易貌之术,老夫也会。那姓叶的小贼与我的干儿海天昨日曾经交手,想来他也聪明得很,预先料我们会到云家庄求医,故此变化面貌,假冒海天到云家庄闹事。可惜……”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止。

  云召满面尴尬,连道了两声“惭愧!”

  然后说道:“不错,可惜我那管家有眼无珠,未曾将你们留下来。要不然就可演一出真李逵见假李逵的好戏了。不过,也不能全怪我那管家,这里面还有个缘故。嗯,还是请到寒舍再说吧!华老先生,我云召这厢给你赔礼了。务求你不要见怪,救救我的孩子!”

  华天风道:“云庄主言重了。老朽正要托庇贵庄,若有用到老朽之处,敢不尽力。”

  韩璇吃了一惊,问道:“云庄主,令郎令嫒受了何人所伤?”

  云召道:“现在还未确切知道,但看来九成就是伤了你二嫂的那个贼人。”

  当下,华天风和韩璇这两伙人都随着云召回家。

  在路途中,云召才有功夫将他家的遭遇说出来,原来昨日在祁连山中与那“叶公子”遭遇的那对少年男女,就是他的儿子云琼和女儿云璧。他们兄妹都受了大乘般若掌所伤,云琼功力较高,将妹妹背了回家,但一到家中亦已是支持不住。只说得两句半话便即昏迷了。那两句半话是:“爹爹给我报仇,仇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有个女子……”

  那女子年纪若何,相貌怎样,都未曾说出。

  云召设尽法子救治,都无效果。正在云家合家不安、人心惶惶的时候,江海天和华云碧背了华天风到来投靠,云家的人一来因为家中发生了这等大事,不想再去烦忧云召;二来江海天又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管家的心有所疑,便擅作主张,先拒绝了再行禀报:三来,那管家也不相信华天风真是“华山医隐”,只道他们是故意借着有病人而来“赚门”的。

  云召听了那管家的禀报之后,也有点怀疑江海天便是他儿子所说的那个少年,特意来探听情形的,本来云召就要追出去的,但为了守护儿女,却还未便离开。想不到就在议论之间,一对少年男女忽地前来偷袭,男的在前,女的在后,那管家一见,便惊叫起来,原来那女的面貌未看得分明,那男的面貌,却是和江海天十分相似。那管家的一时间想不到有改容易貌之术,只道是刚才求宿的那对男女去而复来,

  云召一记劈空掌打出,将那少年的一手三暗器全都荡开,那男的一击不中。还了一记劈空掌,立即便和那少女逃走了。云召也是自负过甚,只道凭着他的金刚掌力,二记劈空掌即可把那对男女打下来,哪知这少年的功力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因云召一念轻敌,追出去时已迟了一步,那时少年男女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云召跟着地上的足印追去,便追上了江海天这一伙。

  华云碧笑道:“云老英雄,当你与我海哥交手之时,是否已看出了我的面貌与那女贼有别,”

  云召道:“正是因此,所以我刚才对江小哥已尽全力,对姑娘却未敢施展杀手。”

  华云碧又笑道:“那女的是否瓜子脸儿,双眉入鬓,颇有点妖冶的样子。”

  云召道:“不错,我虽然看不真她是否妖冶,但脸型却是瓜子脸儿。姑娘,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已知道这女贼是谁了?”

  华云碧道:“依我看来,这妖女必是欧阳婉无疑。”

  江海天也正自有此怀疑,听了之后,更是心乱如麻,十分难过。

  云召道:“欧阳婉?可是终南山欧阳家的人么?”

  华天风道:“不错,这欧阳婉正是欧阳仲和的女儿。碧儿,你也将咱们的遭遇告诉云庄主吧。”

  当下,华云碧从头说起,将蒲卢虎与欧阳仲和联手向她父亲寻仇,欧阳婉来盗药囊,以及后来怎样躲在茅草丛中,听得那对男女贼人与云琼云璧恶斗等等情节全都说了。然后还加上自己的推测道:“想必是后来那对贼男女碰见了欧阳二娘母女。那姓叶的恶贼便将受了伤的女贼交给欧阳二娘照料。而他却借了欧阳婉,叫欧阳婉扮成我的样子,他则扮成我海哥的样子,前来宝庄,施这一石二鸟、冒名害人的恶毒计谋!幸亏那妖女的面貌与我大不相同,扮得不像,要不然我就沉冤莫白了!”

  云召沉吟半晌,说道:“欧阳二娘素来阴狠毒辣,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定然是他们干的了。幸亏遇到了你们,得到了这条线索。待我儿女伤好之后,老夫亲自到终南山去,就着落在欧阳仲和的身上,总要追查出那姓叶的凶手来。”

  韩璇忽地问道:“与那姓叶的一道的那个女贼相貌如何?是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那姓叶的对她如何称呼?”

  华云碧道:“相貌我们看不清楚,听她的声音,从背后看她的体态,的确像是个中年妇人。她叫那男的做‘叶公子’。那男的叫她做‘穆大姐’。”

  韩璇双掌一拍,说道:“就对了。刚才我们与这对贼男女交手之时,我已是有点怀疑,这女贼不该如此年轻,武功也似乎稍弱一些。”

  云召问道:“韩二哥,你与他们又为了何事结仇,听你所说,你与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交手,却又怎知道那女贼武功的深浅?”

  韩璇道:“我本来在北京开着镇远镖局,去年我们镖局替鄂尔沁旗的土王护送一批药材到青海去,途中遇劫,我们的人除了陈留籍的两个镖师之外,其他的全部遭了毒手,镇远镖局因此只得关了大门。劫镖的人便是那姓穆的女贼,我们夫妻为了替镖局的兄弟报仇,追寻那女贼已有一年多了!”

  云召惊道:“镇远镖局威名远振,想不到竟遇到这宗祸事!但我有一事不明,何以那两个陈留籍的镖师却能幸免?”

  韩璇道:“这个我也弄不明白,他们被擒之后,那姓穆的女贼要他们搬运药材,送到一处山寨,这时候就来了那姓叶的小贼,他一听这两个镖师说的是陈留口音,就把他们放了。据这两个镖师说,那小贼也带点陈留的乡音,大约是看在同乡的面上,故此将他们放了。”

  韩璇弄不明白,江海天听了,却是心头一震。这个故事,他是早就听得白英杰说过了的,心里不禁暗自想道:“十二年前,陈留县的叶君山突然暴毙,他收养的一个孤儿也离奇失踪,据白英杰的判断,这姓叶的少年可能便是那个孤儿,那两个镖师是叶君山的乡亲,他是看在叶君山的面上将他们放的。唉,糟糕,如此说来,我所碰见的这位‘叶公子’岂不正是谷中莲的孪生兄弟,怪不得看来似曾相识!”

  要知谷中莲的身世虽未大白,但当年翼仲牟在丘岩手中将她接过来的时候,丘岩曾经说过她有个孪生兄弟受叶君山收养,这是丘岩临死之时所说的话,想来决不是胡乱捏造。

  江海天又想道:“怪不得他一见我,就口口声声说是对我并无恶意,只是要盘问我一件事情。想来就是要探听他妹妹的消息了。可惜他太强横,而我又一直把他当作穷凶极恶的匪徒,以致一言不合,便即交手。”

  江海天怀疑不定,心事如潮。但因这有关谷中莲身世之谜,谷之华曾叮嘱过他的师父,他的师父则叮嘱过他,决不可向外人泄漏的,而且这姓叶的既伤了云召子女,又伤了韩璇妻子,江海天也不敢将他的来历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只是为谷中莲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难过。心中暗自道,“这事我终须查个水落石出,盼只盼这姓叶的不要真是莲妹的哥哥。要不然,倘若给莲妹知道,她一定比我更难过了!”

  江海天的心事按下不表。且说云召听了,却微露诧意,说道:“这么说来,这姓叶的小贼虽然凶恶。却不是你们镖局的仇人啊!”

  韩璇道:“不错,我们夫妻关了镖局之后,就来到西北到处访查,本来也只是想找那女贼报仇的,昨天我们得到这女贼在这条路上出现的消息,就赶忙追来,想不到没有碰到正点儿,却碰到了这姓叶的小贼。”

  正是:

  陌路相逢龙虎斗,是仇是友尚难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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