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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那少女的鞭法确是了得,江海天掷剑回身,用的乃是天罗步法,方位在瞬息之间已经三变,但听得“呼”的一声,仍然给那少女的软鞭缠上了手腕,那少女迈前两步,软鞭收紧,在江海天脉门上围了三匝,有如给他戴上了一副手铐!

  麻衣道人大喜,一声喝道,“小子,看你还敢逞能?”

  唰的一剑又刺过来,这一剑来得更为厉害,直指江海天喉下三寸的魂门穴。

  忽听得一片“格勒”“格勒”的响声,就似热锅子里爆裂的炒豆声音一样,只见那条软鞭寸寸碎裂,纷纷落下,原来是给江海天的护体神功震得寸寸断了!

  麻衣道人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江海天已是一个虎跳,迎着他的剑锋喝道:“牛鼻子,我也要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再度展出一指禅功,“铮”的一声,又在他的长剑上弹了一下。

  这一弹江海天用上了八成功力,而且使上了“隔物传功”的上乘内功,那麻衣道人的虎口便如给人用利锥刺了一下似的,登时虎口裂开,血流如注,他的功力也确是不凡,居然未给震倒,呼的一声,长剑脱手掷出,直向江海天的咽喉飞来。

  江海天焉能给他刺中,一个盘龙绕步,便即闪开,但那麻衣道人亦已趁此时机,逃出柴房去了。

  江海天叫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何以要暗算我,须得讲出个道理来!”

  飞步上前,那少女刚跑到门口。江海天的五指已搭上她的肩头。

  那少女斥道:“你好无礼!”

  肩头一沉,倏地回身,朝着江海天的胸口便是一掌。江海天这一抓若然抓下,本来可以将那少女抓牢,但他给这少女一斥,不由得心头突然一跳,想道。“不错,她到底是个年轻的女子,我岂可抓她的酥胸?”

  那少女的武功不在麻衣道人之下,江海天稍一犹疑,已给她一掌打中,那少女“哎哟”一声,被他护体神功所震,摔出门外,连忙爬起身来飞逃。

  江海天给她重重打了一掌,虽未受伤,也给打得眼冒金星,跄跄踉踉的退了几步。

  那对老夫妇轻功较差,还未曾跑远,江海天站稳脚步,定了定神,扬声叫道:“喂,你为什么用毒酒害我?不说明白,可休想逃?”

  他脚尖一点,登时如箭离弦,只一抓就把那“马老大”抓住!

  那老头杀猪般的大叫一声,一对白渗渗的眼珠似金鱼般的凸出来。江海天虽然不像他父亲多嘴,但忠厚的性格,却是和父亲一样,见那老头痛楚的神情,想起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由得心中不忍,同时也有点害怕,不知不觉的便放松了手指。那老头蓦地挣脱,五指用力的在江海天的胸口一插。这一插正是死穴“璇玑穴”的部位!

  江海天有颠倒穴道的功夫,当然不会毙命,但听得“哆”的一声,那马老大却给他的护体神功震翻,跌出了三丈开外。

  可是,由于江海天没有防备,而敌人用的又是重手法点穴,因此江海天虽没受伤,但也感到浑身麻软,挣扎了好一会子,才爬得起来。那老婆婆见丈夫被江海天震得发昏,救人紧要,哪里还敢再去惹他?待到江海天能够举步之时,那老婆婆早已背了丈夫,跑得远了。

  江海天调匀了气息,回转柴房,取回宝剑,背起行囊,这时已是天色微明,东方发白的时分。他那匹坐骑早已不见,大约是那马老大夜间骑去报讯,就没有再骑回来,江海天只好徒步登程。

  旷野无人,只草地上留下许多凌乱的足印,江海天踏着那些人的足印,想起昨晚的种种怪事,恍如做了一场恶梦。自己和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大打一场,到底那些人为甚么要暗算他,兀自还是一个谜。

  江海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到底还是外婆的说话对了,外婆说人心险恶,果然不错!”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爹爹的话也不错。他说人之初,性本善,人人本来都是好的。只要你拿出良心对人,别人也会拿出良心对你。那欧阳姑娘起初不是想害我的吗?到头来却还是她拿出解药,救了我的性命。”

  江海天初出江湖,第一次就碰上了这种怪事,几乎糊里胡涂的送了性命,究竟爹爹的话对?还是外婆的话对?或者是他们二人的话都有点对也有点不对?江海天越想越是迷茫,只觉得世间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了。

  江海天不会饮酒,昨晚强饮了半壶毒酒,余毒虽已消除,酒意还有几分,他想起了欧阳婉这样可爱的姑娘,却误入歧途,不禁为她可怜,也为她可惜。十六七岁的少年,本来易生感慨,江海天的性格,从他父亲那儿接受了善良和诚朴,也从师父金世遗那儿,接受了几分豪放疏狂,这时心有所触,浮想连翩,禁不住仰天长啸,朗声吟道:“任他浊浪高千丈,我自青莲不染泥!”

  朗吟未已,忽有一骑快马奔来,骑者似是一个书生,听得吟声,蓦然将马勒住,拱手问道:“你可是江海天么?”

  江海天怔了一怔,心道:“敢情又是一个要暗算我的人来了?”

  立即戒备起来,朗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神色倨傲,并未离鞍,就在马背上冷冷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可是个有肩膊,能担当的男子汉?”

  江海天莫名其妙,皱眉说道:“我不懂你这话是甚么意思,我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担当?”

  那少年冷笑道:“哦,你还不知道么!有一个人快要给你害死了,你还这样悠游自在?”

  江海天跳起来道:“胡说八道,我害死了什么人?”

  心想。“我才是几乎给人害死呢。”

  那少年似是连他这句未曾说出的话也已知晓,立即说道。“你忘记了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么?你几乎给人毒死是不是?后来是她给解药救了你不是?你得了救,她可要给你害死了!她的师父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正要把她处死呢,只待捉到了你就一并行刑。”

  江海天大怒道,“好,不待她来捉我,我先去见她!她在哪里?”

  那少年用马鞭一指说道:“她们就在前面山谷之中一座圆屋顶的堡垒里。你要去就得快去,免得欧阳姑娘多受皮肉之苦!”

  江海天气往上冲,叫道:“好,我现在就去!”

  但他刚跑得两步,那少年又叫住他道:“喂,还有一样,你若果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可千万别泄漏了是谁指点你来的。”

  江海天道:“好啦,你这人好啰嗦,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连累你?哼,哼,你怕这些人,我可不怕!”

  这几句话未曾说完,那少年早已挥起马鞭,催赶马儿疾驰而去。

  晓风拂面,把江海天有点热昏的脑袋吹得冷了下来,他蓦地想道:“奇怪,这人怎的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又是一个陷阱?”

  江海天经一事长一智,这回可说是猜对了一半,这少年与昨晚那些人确是一伙,但也有一半未曾猜对,这少年激他前往,还有另外原因。

  江海天虽然已起了疑心,但依然这样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多我再受次骗,但倘若欧阳姑娘当真是为了救我而给她师父处死,我的良心怎得安宁?”

  这么一想,江海天立即发力飞奔,进了那个山谷,果然见有一个式样非常古怪的大屋,椭圆形的屋顶罩下来,似个坟墓。山谷已经阴冷,再加上这个古怪的建筑物,更令人感到诡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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