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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陀敏寿急又招手道:“慢,慢!还有件事儿!”

  愣了一愣,邵真讶道:“又是哪门子事啦?”

  陀敏寿望着他凝声道:“大牛那家伙一直认为你出卖了我们……”

  此语一出,邵真骇然大惊,啊了一声,瞠愣于地,兀自说不上话来!

  半晌,他轻叹一声,说道:“大牛和我义结金兰,竟如此不相信我,更何况是你……”

  陀敏寿打了声哈哈,道:“我不喜欢拘泥形式,小子你还是叫咱秃头来得自然些,就像你我叫大哥为大牛,那样子不是比较顺口吗?”一顿,接道:“我们江湖中人,义结金兰,万重于‘义’,又岂在于称谓?免了,免了!”又是一串子的哈哈,显得豪迈无比!

  邵真素不拘小节,也不坚持,转口道:“那夜,我贻误大事,累得兄弟们落魄如此,这不能怪大牛……”

  陀敏寿插嘴道:“小子,别说这了,纵然你不解释,我秃头也决对相信你小子,我有个固执的死牛脾气——我相信我秃头的一对大牛眼。”

  激动的抖喉结,邵真凝注着陀敏寿好一会,这才微笑道:“放心,我会使大牛相信我的,只要这档子事办完,我自会向大牛和你秃头表明原因。”

  用力击了一下他的肩膀,陀敏寿豪笑道:“快去快回!”

  邵真笑着点头,腰身一旋,人已疾飞出去……

  官道上,一名清秀而俊美的书生不急不徐的走着……

  只见他一扇在手,意态悠闲,状似闲雅,然英朗的眉宇间却显露着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有的忧愁……

  他漫无目的似的测览着周遭的雪景,忽觉身后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传来……

  那匹马好快,不过转眼,飞也似的掠过了那名俊秀书生!

  俊秀书生抬眼望去,只觉马上之黑衣人,披肩散发,背后背着一把利斧,好生眼熟,不自觉噫了一声,正想招手呼叫,而那急驰而过的快骑,忽地一停,勒转回来……

  噢!原来马上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黑鹰”,只见他也招手道:“花兄!”

  语落,黑鹰已到了俊秀书生花明跟前。

  他看来一点儿也没变,一身黑劲装,披肩长发,英挺非凡,他坐在马鞍上,微微一笑,两颊露出一对酒窝儿,他道:“原来是花兄,怪不得我觉得这般眼熟,我差点错过去了!”

  俊美书生花明长揖到地,道:“‘黑鹰’,别来可好?”

  “黑鹰”轻健的翻下马背,两拳一抱,笑道:“这年头,刀尖上跳的人似乎好不到哪儿去,但总算我‘黑鹰’脑瓜子没落地,所以说起来,也不算不好。”

  花明张羽扇,摇了两下,掠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黑鹰’你太谦虚了,在下虽不过一名文弱书生,非武林中人,但你‘黑鹰’这名号却如雷贯耳,妇孺皆知,谁胆敢使你‘黑鹰’人头落地?这才是天大笑话哪!”

  话音一顿,神情一凝,改口道:“可有‘鬼见愁’的消息?”

  “黑鹰”掸了掸身上的雪泥,耸了下肩道:“花兄也没有他的下落么?”

  花明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黑鹰”扬了扬剑眉,张口道:“我猜八成他是堕下岩底死啦。”

  脸色一变,花明大惊道:“难道他是自杀了?”

  “黑鹰”笑声道:“笑话!‘鬼见愁’何许人?他如果真自杀了,那才是天下第一大笑话!”

  微一怔,花明道:“那你是说他失足坠岩?”

  点了一下头,“黑鹰”沉声道:“我想是的。”

  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花明道:“‘黑鹰’,恕在下不能同意你兄台的看法。”

  哦了一声,“黑鹰”侧首问道:“愿闻高见。”

  .唰一声,收起手中羽扇,花明把扇柄轻敲手心,道:“在下虽一介书生,然亦早闻‘鬼见愁’乃当今武林顶尖高手,他再如何的不小心,终不可能到失足坠岩的地步……

  ”

  扬了扬眉,“黑鹰”截口道:“这花兄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花明面漾微笑,欠身道:“在下愿洗耳恭听,聆听高见。”

  “黑鹰”笑了笑,道:“花兄,你说你是‘艳屠煞’明毓秀明姑娘义弟,是么?”

  花明点头道:“是的。”

  旋不解问道:“‘黑鹰’,你问这……”

  “黑鹰”连忙道:“哦,花兄,在我说出‘鬼见愁’坠崖的理由前,你必须据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知花兄你

  花明沉吟了一下,抬眼道:“‘黑鹰’你请问。”

  拂了一下肩后散发,“黑鹰”踱了个方步,道:“久闻‘鬼见愁’与‘艳屠煞’双飞双宿,忽告分手,一离就半载,江湖传言他俩是闹翻了,花兄,你是‘艳屠煞’的义弟,大概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纷吧?”

  摇了一下头,花明耸肩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微一怔,“黑鹰”诧道:“花兄不知?”

  花明点了点,道:“在下虽是‘艳屠煞’的义弟,但她一直和“鬼见愁”行走江湖,而小弟一个人云游四方,并不在一块,在下对他俩的纠纷,实在一无所知。”

  诧异非常的望着他,“黑鹰”讶道:“但是,在洛阳酒楼那次,你不是说,‘艳屠煞’故意地和你假装亲热,而气走了‘鬼见愁’的么?”

  花明拂了一下消遥帽的飘带,道:“那次实在是无巧不成书,我甫一到洛阳酒楼,便遇上了义姐‘艳屠煞’,她似乎酒后方醒,一见我,就拉着我说:‘帮义姐出气,哼!他有什么了不起!’说着,硬把我拉到她的房门口,结果‘鬼见愁’一气之下便跑了……”

  沉默了半晌,花明才黯然接道:“但是义姐她却晕绝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她才醒过来……”

  “黑鹰”接口说道:“于是,你们姐弟俩,便要去找他,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我,是不?”

  花明看着他,说道:“是的,多亏你兄台的仗义帮助,那时义姐她已陷入半神智不清了,要不是兄台你帮忙我,我一个人要照顾义姐,哪可能在龙虎会里找到他?”

  轻叹一声,接着又说道:“但万想不到‘鬼见愁’竟仍一跑了之,义姐疯狂追去,那时,忽地暴风雨袭来,等我赶去之时,只见义姐她又昏绝于地,却不见了“鬼见愁”的人影……”

  “黑鹰”听完,沉思半晌,这才道:“这就是了,照我猜测,‘鬼见愁’不愿见‘艳屠煞’,心中受了打击,失去理性,在暴风雨里狂奔,而致失足坠岩,‘艳屠煞’因赶不上他,伤心欲绝,而昏迷过去。”

  花明低首沉思了一会,道:“照你这样推测有可能,一个人心灵受到打击,而致理性散失,而又在暴风雨中,失足坠崖不是不可能……”

  神情转为悲伤,花明叹声道:“可怜义姐她现在已爱成痴迷了……”

  “黑鹰”问道:“‘艳屠煞’现在怎么了?”

  花明不胜悲伤道:“她成天不说不笑,只呆睁着两只眼睛,她瘦得几乎不像人形,唉!”

  “黑鹰”忽地脸上涌起一片歉疚之色,他低声道:“说来这也该怪我。”

  话落花明大惊,不解的望着他,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黑鹰”苦笑道:“花兄,当初你并没有把这个情形告诉我,我见‘艳屠煞’那副凄苦的模样,只以为是‘鬼见愁’用了她,所以当我们打听到他被‘龙虎会’掳去的时候,我们正想去营救,不想刚摸进‘龙虎会’,即见他进入一座楼阁去,那时我便也潜进去,‘艳屠煞’停在楼阁的一棵榕树上……”

  他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我方一进去,便见他正在调戏一个女人,我当时怒气万分,便用活激他……”

  说到这,他忽改口道:“哦,对了,花兄您大概不知道我和‘鬼见愁’之间的关系吧?”

  花明诧异的摇摇头……

  眯了下星眸,“黑鹰”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说是朋友,却曾交过手,仇人嘛,也谈不上,没深仇也没大恨。但我们之间一旦相逢时,却常冷言相讽,每次都想动手,但鉴于一没深仇大恨,二来彼此武功相伯仲,一旦动起干戈,而致失却英名,那才划不来,所以每次我俩之间总是不了了之,关系十分奇怪而微妙……”

  说到此处,他忽然望着花明道:“花兄,我突然明白了,我想大概‘名’在作祟吧,老实说,我非常不服气‘鬼见愁’的名头比我响亮,而花兄你,不过一个文弱书生,我对你却颇有好感,只是因为您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罢了。”

  花明诧异万分的望着他,良久,才缓缓说道:“‘黑鹰’,恕小弟说句逆耳话,兄台这是嫉妒‘鬼见愁’,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猛一愣,似是料不到对方有此一言,但“黑鹰”随即哈哈一声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花兄言之有理,但不管如何说,只要‘鬼见愁’有生的一天,我‘黑鹰’和他较量高下的决心便一天不灭!”

  脸色微微一变,花明道:“那您为何愿意帮助他们团圆?”

  “黑鹰”笑道:“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所谓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子事,怎能扯在一起呢?帮助他和‘艳屠煞’重修旧好,所谓君子应成人之美,我‘黑鹰’理应当之,义不容辞;找他较量,是我‘黑鹰’一生中最大的愿望,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花明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那又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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